合欢绮窗,玲珑宝铎,碧瓦飞甍,燕语莺声。
挽着双髻的丫鬟端着玉瓶琥珀酒,擦身而过时,留下阵阵香风袭人;腰若水蛇的美貌女子将霜雪般的皓腕搭在他们肩上,轻轻一拢,便有阵阵娇啼灌入耳中。
大厅中熙熙攘攘,屋顶高悬的鲜红花灯,在每个或躺或坐的恩客脸上投下惑幻魅人的倒影,啼笑声,低语声,酒杯碰撞声,脱簪击节声,不绝于耳。
台上身姿宛然的姑娘正在表演一曲“胡旋十八转”,飞扬的裙角和着琵琶泠泠,引来台下阵阵叫好。
然而,他们暂时没有心情去欣赏那曲精妙的十八转。
云娆低着脸,看了看身上这身男式长袍,又用手上这柄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折扇,尴尬地拨了拨腰间悬着的彩凤香囊。
她个子并不太高,穿起男装来,像个还没及冠的懵懂小公子,宁茴婴儿肥小脸看上去更非成熟模样;
方茴虽然清瘦高挑,但是气质却像个街角卖字画的书生,委实看不出是会在花楼寻欢作乐之人;
唯独明鹊,一身矜贵的紫金圆领直缀,身姿落拓瘦长,同翠衣的谢惊堂并肩站着,如两株拔节之竹,看着是十足的潇洒俊逸,颇有一种花楼常客的风流气派。
因此,也不怪那老鸨会留意到他们,主动过来攀谈,还有意无意地将柔若无骨的身子往几人身上靠。
“几位公子,看上去面生啊~”老鸨用一柄团扇半掩着面,软声道,“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醉花汀?”
挡在前面的四个“真·公子”一时间都没吱声。
陈询从没来过这种地方,看上去似乎已经尴尬得魂飞九天;小谚试图答话,但张了张口又无力地闭上了;
白止徽看上去倒是从容些,然而他主打一个“都不说话是吧?那我也不说”的叛逆人设,就滴哩咕噜地转着一双眼珠子瞅着他们。
至于谢惊堂,自他环视了一圈,发现触目皆是女子裸露的雪白肩臂之后,就一直满脸通红地低着头,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窝囊样。
最后,还是得明鹊压低声线开了口:“是。先上一桌好酒菜来,要堂中最好的位置。”
她边说着,边从衣襟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扔进了老鸨怀中。其行云流水之仪态,阔绰大方之出手,皆让老鸨双目一亮,一叠声地喊着“迎贵客”。
“奴家这就为几位公子安排...额...”她视线扫到后面的云娆几个“年轻公子”,突然有些犹豫,“冒昧问一句,这几位小公子可到…额...志学之年*?纵情酒乐伤身,年纪太小可不好~”
众人:?
……不是,这话是你这老鸨该说的吗?
“他们长得显小而已。”明鹊怕生出什么变故,只好捂额道,“要安排的,就一应按一样的份例安排即可。”
“是~”
老鸨乐颠颠地走了,引路的龟公静悄悄地来了,在云娆小声的“为什么她每句话都要带波浪号啊”的吐槽之中,带着众人来到了临窗那张视野极佳的大桌上。
白止徽贴着明鹊小声道:“你倒是挺熟练啊?看上去没少去类似的地方啊?”
虽然这家花楼中似乎没有小倌,但是南风馆之类的在修仙界却不算少见,不少女修仙者都是那种地方的常客。
谢惊堂在另一侧,耳朵不自觉竖了起来,就听明鹊道:“嗯,确实——”
他的脸色刚一垮,余光中就见明鹊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补全了后半句:“——经常去扫/黄。”
白止徽:“.…..?”
“嗯,就是那种‘男的左边,女的右边,靠边站好,不许说话’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