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色彩光感。她叼着画笔,卡着颜料盘,在色彩与光影的天地里一时忘我。
看着那样认真的她,蒋天生一时竟舍不得打扰。
从前,他在林清宵写生的时候喊了几次吃饭,开始她还耐烦地嗯嗯敷衍他,最后天一下子阴下来。林清宵也跟着阴了脸,眉头皱成倒八,气呼呼地将沾满了颜料的手在他脸上狂揉,说都怪他捣乱天才会阴下来,现在好了,色彩关系全变了,这张画又画不成了。从那以后,只要林清宵一拿出画具,他就自动退避三舍,不敢再轻易打扰。
等萧宵补完最后一笔细节,她才发现身后站了个蒋天生。
“你来了多久?”她笑着回头看他一眼,捶了捶几乎僵直的腰转头收拾起画具来。
“没多久。”蒋天生看她在捶自己的腰,自觉上前为她揉了揉,力道适当,“站累了吗?”
萧宵一时有些赧然:“倒也没有,就是有点酸。”
蒋天生也说不出让她以后少画画的话来,只能继续给她揉腰。也不知他揉到了哪,萧宵腰间骨头瞬时酥了一下,浑身一软,差点站不稳就要倒在他身上。她赶紧拿开他的手,眼神躲闪,脸上有些微微的脸红:“别揉了别揉了,已经好了。”
蒋天生莫名地望着她,思忖片刻:“要不要——”
“不要不要。”萧宵赶紧挥挥手,也不管他是想说什么。
蒋天生:“……”
明月圆缺如常,并没有因世上的离别相聚而慢下来。
弦月已满涨成一张拉满的弓。萧宵最终还是穿上了那套舞衣。袅袅娉婷,对月舞影。
她身上柔软的裙摆在茫茫夜色里舞成一朵暮夏的昙花,窈窕的身姿仿佛随时都会随着夜风远去。
萧宵摁下所有沉重,旋身如蝶,眼波如月暗相勾,身影在夜风中一点即退,仿佛勾人的妖精。
萧宵。
蒋天生望着月下的她,眸色深深。
她换了容颜,换了身份,忘却了过往的一切再次来到他身边,为的就是再一次离开他。她还和以前一样,却也和以前不一样。
蒋天生忽然想起萧宵对他说的那句话:如果她还能看见,一定不希望看见你抓着旧日的影子,对从前死死不放。
这就是她倏然回身的目的吗?就是为了回来劝他放下?那个人看他在孤寂的夜里里踽踽独行十几年,所以又跑回来让他放下?
蒋天生狠狠吸了口雪茄,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无比的荒唐与苦涩。
他为什么忽然会冒出这样的想法?是因为潜意识里也觉得自己该放下了吗?
十三年前离开的人早已化作白骨飞灰,他却一直不肯放手,而眼的人活生生站在他面前,却永远不会为他留下。
一舞毕。萧宵喘着气伏在微凉的地上,在月色下恍惚了心神。可预见的离别即将来临,她要再说些什么呢?
蒋天生吸进一口微冷的烟雾,上去扶起她。萧宵望着他,眸色深深,似乎要望进他眼底,看穿他一切情绪。
忽然,她展臂拥住他,带着暮夏清冷的气息。蒋天生也回抱住她,却不敢用力。他怕拥得紧了,她就会像从前的幻觉一样破碎。他想留住她,却不敢开口。
她已经变成了萧宵,自己还有什么资格介入改变她的人生。她应该作为自由的萧宵,无畏无惧地去拥抱她真正的未来。
她一片通途的人生中也许不该再有他。
蒋天生明白,即使他做了这个决定,但他仍旧可以在下一秒反悔,他根本不在乎自己在她面前是重诺的君子还是反复无常的小人。
可是萧宵需要奔赴她的人生,这是她应得的人生。她付出了拼命的努力,他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