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才夜不能寐,心心念念要伸张正义。
知是误会,易檀胸中抒不出的闷气,却好似更沉郁了。
易檀问:“和离之后,你要如何?以你孤身之躯,去杀赵家女?”
如此愚蠢,可真是村夫浅陋之勇。
宁晏答:“没想好。我觉得若杀了她亡命天涯,便是你我和离,你也会受牵连。官府肯定会对你刑讯逼供,你这身子,如何受得?”
易檀抑气稍缓,他还不算太蠢。
如今楚地各处郡县必定都有楚王眼线,隐于村野之地尚得喘息。她现在绝不能露面,不能见外人,尤其是官府。万一被看出蹊跷,便是绝路。
易檀以上命之姿,凿凿判道:“此事,你不能做。”
宁晏长叹,闷热的天地偏偏砸了他满身悲凉。他何尝不能推敲出这个答案。
可他意难平,这口气噎住他的良心,不吐干净,行走坐卧都不会通畅。
一夜无眠。
天未亮,宁晏已起床。
他将晾干的丝绸衣衫收叠好,再去打扫院子、生火做饭、喂后院的野兔、收拾药材。
看似忙碌充实,却一步三叹。
端着烫碗,不用吹,光是唉声拂动,什么都凉了。
易檀看他如此,也是气性渐生。尤其今早的粥,怎么又咸又糊?她不挑食,一口下去也忍不住吐了出来。倒是宁晏,毫无知觉,一口一哎往里塞。
看这茶饭不思的反应,易檀怎会不知他必不死心,绝对满心思活络,在憋什么大招。
人如其名,当真想着宁鸣而送死么。
与其让他鲁莽间下一手错漏百出的陋招,陷她于忧患,还不如先下手,亲自剪出这个不安隐患。
洗过碗后,宁晏坐在院子前等着李家两个男孩帮他做工。等了近半时辰,还不见来人,便要去李大娘家请。
刚出门不远,就见着李家二男从田埂里冒出头,怯怯地站在那儿,也不打招呼,只小心望着他。
“盼妹,怎不进我家院子?”
“你……你是宁厌吗?”盼妹小声问,生怕他后面窜出个水猴子。
昨晚他家也看到了宁厌家门口又是生火跳大神又是熏烟招魂,大哥当场吓哭了,说再不去赚那十个铜板。
李大娘虽然生气,可到底人命关天,也默认以后不能再让两个娃去帮工。
盼妹当时也怕,但夜里睡觉又琢磨了一下:不对啊,水猴子怎么会玩火呢?
盼妹实在舍不得十个铜板的巨款,一早就蹲在这里,看有无异常。
若在往日,他这般毫无技巧的盯梢宁少侠早就发现了,只是今日他心思遐迩,才彼此空等了许久。
听到这般问话,宁晏莫名其妙:“我当然是宁晏啊?你哥呢?”
盼妹鼓足勇气:“昨……晚上,你在院子里干嘛了?”
宁晏道:“我衣服脏了,便用艾草根茎熏衣服。艾草辟邪杀毒,你家也可以经常熏熏,能不生病的。”
盼妹这才放下心来,拿起脚边的镰刀,开心道:“我哥今日有事,我一人能做两份活,你给我十五个铜板就成!”
宁晏不多问,点头应下,两人一前一后去往河边的艾草丛。
沿途宁晏发现所有看到他的人隔着老远就开跑。直到有人为了避开他,连踩到了庄稼都顾不上停脚,他才确信事情有诡。
他问盼妹发生了什么事?
“宁三娘之前说你水猴子上身,昨晚看你围着火招手,大家都信了。”
又是宁三。这种乡村鬼谣,他懒得解释,还落得清净。
宁三娘见丧门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