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子身上,拉好拉链,把那两道隐隐露出金属骨骼和电缆的伤口遮得严严实实。
他的兜里还有两颗手|雷、一把折刀、五百欧元的现金和还没写满的最新一本笔记。他知道胡桃夹子有办法逃走——往六点钟方向爆破,放倒最近的两个人,从背后突围,混进西北边的贫民区。警察的目标只有冬日战士,没法从押送的途中分过去太多人手追捕一个身份不明的同伙。她能逃走的。她一个人就行。
“……对不起。”
一个干燥的、有些冰冷的吻落在她耳后,随即一股力道推向她的肩膀。她踉跄着后退,伸手往前去抓,可什么也没抓住,方才还环住她身体的那双手已经垂下来,继而被围拢上来的警察扭到背后。枪口顶上巴基的后脑,逼迫他低头,昨天晚上刚刚由她亲手修剪整齐的及肩棕发垂落到面前,但一双眼睛仍透过它们死死盯着前方。他没有说话,但胡桃夹子听得见他在喊,那双眼睛在喊。
——跑。
——快跑。
逻辑模块在飞速的运算中规划出了至少三种方案,理智在中枢系统里尖声啸叫,催促她立刻逃离这场无端的阴谋。但什么都没有发生,六点钟方向的警察没有如云图模拟一样倒下,他们端着枪走上前,叽叽呱呱的德语让人脑袋发昏。OSV-96步|枪“咚”一声落地,金发女人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任那两个警察在她腕间扣上手铐,或许是记着曾被撂倒夺车的深仇大恨,丝毫没有因为性别而对她客气半分。
被按着脊背塞进车里时,胡桃夹子仍是沉默,甚至没有扭头再朝后看上一眼,唯独脖间的项链在推搡间被甩出领口,末端坠着的椭圆形蓝宝石在胸前摇晃,像一颗将落未落的眼泪。这一幅画面在巴基眼里被成倍地慢放,于是正要将嫌犯押进特质囚笼里的警察忽然感到手腕一酸,前一秒还老老实实被制住的冬日战士竟挣扎着往前探出身体,四周围纷纷重新抬起枪口,武器上膛声整齐划一,但那个男人充耳不闻,只顾用一种凶狠却又脆弱的目光牢牢攫住那扇车门——从他的角度已经看不见进到里面的人影了。
“和她没关系。”他先是低声喃喃,尔后猛地抬高音量,语气分明颇为强横,可拖长的尾音又几近恳求,“和她没关系——”
一整个特种部队面面相觑——这个恶名在外的男人不过动了动胳膊,便引得十来个警察如临大敌,结果雷声大雨点小,最后竟只是为了给同伙的女人说句求情的话。现场一度陷入僵持,史蒂夫先反应了过来,他配合地交出盾牌,一边跟着身边的警察走向同一辆车,一边转过头,对上老朋友的视线,不露痕迹地朝他点了点头,安抚道:“别担心,我会看着她。”
冬日战士自然没有回答,他动了动嘴唇,垂下眼,避开了那道注视。束缚扣圈住手臂和脚踝,金属锁在胸前交叉,罗马尼亚首都的午后阳光在那一刻倏忽照在那顶囚笼合拢的玻璃上,坚不可摧的防弹材质却抵挡不了一束光线,任它钻进去,洒落得到处都是。
太刺眼了,他心想,太阳什么时候才能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