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唱罢,又是一曲山中隐士歌以咏志的《考槃》,这次干脆连词句都没记清,鼻音嗯嗯啊啊地含混过去一半,萧杀之意有增无减。 ……和小女郎年幼时唱歌忘词一样。 他忽然想看一眼,就看一眼,远远地看一眼,声音的主人在何处歌唱,将那道与景色融为一体的影子,绘入脑海,填补不曾见过的、小女郎长大后模样的空白。 吩咐随从在远处不要跟过来,卫青解了甲胄,悄悄上前。 溪边石上,遍身罗绮、头戴金翠的青年妇人,正在拆解发髻,一件件拔下簪环佩饰,放在身边。 青丝散落极长,垂在湿冷的青石之上,发尾浸入水中。 她丝毫不以为意,胡乱以发绳将首饰串成一串,继续哼着荒腔走板的乐府歌,唱得杀气铮铮: “公无渡河。” 她的赤足踢出水花,水中藻荇随之飞起,复又落下。 “公竟渡河。” 她一拂袖,身周珠玉之串坠入水中,或清脆或沉闷,和着她的清越歌声,无端令人颤栗。 “渡河而死。” 丝履罗袜顺水而下,卫青拾得一只履,惊疑不定。 “其奈公何!” 她长声大笑,笑声凄绝,一大蓬水华盛放如莲。 青丝在水中蜿蜒散开,她横卧于清溪之上,双手合捧一只小匣于胸膺,阖眸唱道: “东门之杨,……昏以为期,……明星晢晢。” 藻荇交横,蒹葭丛丛,她惬意地随波逐流,清静自在,歌声不复萧杀,天真欢快,宛若孩童。 卫青再不迟疑,放下掌中之物,解剑除履,看清水波流向,纵身一跃。 不爱穿足衣的贵女他只识得一位。 但她如今已不在人世,岂能黄昏时分,独自现身于荒郊野外? 听闻有人踏波逐浪而来的动静,卫青见不着的角度,那妇人睁开眼睛,探手入怀,杀机毕露。 情况紧急,卫青不及多想,抓她衣领,把她拉近,不意胁间一痛。 他听说过溺水之人容易抽筋,或是失却神智,乱抓乱挠,连累救援者一起溺亡,以为她亦如是。 顾不得痛楚,半拖半抱地带她上了岸,摸她心跳,探她鼻息。 却见她怒容满面,呵斥“登徒子无礼”,握着一把只配当礼器的短小匕首,当胸刺来。 他这才意识到刚才是因着何事刺痛。 苦笑着擒住她的皓腕,也不管她是人是鬼,是仙是神,话语不经思考,脱口而出: “这次总不是窦太主惹了你罢,阿青?” 青年妇人打扮的阿青怔在原地,良久,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仔细审视着他,忽而又是一剑刺来。 她眼中的恨意与悲哀冻住了卫青。 卫青不躲不闪,跪坐在她身畔,任她来刺。 匕首气势汹汹地冲着他的心口扎去,中途力劲懈怠,最终只划开了他的衣带,锵啷一声,落在溪畔碎石堆里。 阿青直身坐起,不声不响地散挽乌云,轻解罗裳。 浸透了水的衣料黏在她的肌肤之上,闷热难受,索性一齐解开。 卫青大骇,匆匆拢住被她不慎砍作两截的衣带,别过头去不拿眼睛瞧她,以免冒犯。 此时不是她生命垂危、事急从权的时候,他们也不再是不须避忌的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