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伺候的宫人和医官都是女子,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此刻么……
她因自幼习武,身材比宫中女子更显得精瘦,腰部线条鲜明,一点赘肉也没有。又因生养于富贵乡,肌肤如雪般白皙无暇,轻轻一瞥,具是旖旎风光。
可越是如此,越衬得她后背的伤口狰狞不堪,暴殄天物。
风夕知道她伤得很重,但亲眼见到血淋淋的伤疤时,仍不免心头一惊。
丑陋与美丽冲撞得血肉模糊,他不敢亵渎她的美貌,亦不敢轻视她的牺牲。
“得罪了……”
风夕将瓷瓶中的白色药粉轻柔均匀地洒在她的伤口,如一层薄雪遮盖住满是污垢的大地。
没有寻常上药时的疼痛和折磨,荆南棘很惊讶:“凉凉的,很舒服,虽然……味道有点怪怪的。这是什么药?是什么东西制成的?”
风夕道:“雪鸮的涎液,苍鹰的粪便,长生牛反刍三遍的灵芝草。”
荆南棘:“…………”
“还有……”
荆南棘立马打断他:“行了你别说了。”
风夕歪头看她,“你怎么了?”
荆南棘闭上眼,长长地叹了口气:“没什么,只是有点想死,又觉得该死的另有其人。”
“是不是我……”
他还没说完,殿外突然亮起灯火,忍冬的声音传来:“殿下,您醒了吗?该喝药了。”
风夕唰地站了起来,扭头正要跑,却隔窗看见守卫的身影。他逡巡四周,一时竟无处可逃。
荆南棘拽住他的衣角,指了指床榻的内侧。
这回轮到风夕沉默了。
荆南棘无奈地耸了耸肩。
片刻后,忍冬领着一行宫女踏入殿中。
点亮烛火,荆南棘已整理好了衣服,神色清明地侧身躺在床榻上,身后是两床叠得整整齐齐的棉被。
忍冬满脸愧疚:“殿下,实在抱歉,今早医官换了新的药方,厨房煎药晚了两个时辰,又不得不按照医嘱每三个时辰喝一次药,这才深夜叨扰了殿下。”
荆南棘摆摆手,“无妨,孤今夜正巧有些失眠,尚未睡下。”
“失眠?”忍冬闻之大惊,“要不要奴婢明日去找医官开些安神的方子来?”
“不必了,大概是后背伤口生长,瘙痒难耐罢了。”
忍冬递上温热的汤药,她难得没有多心再让旁人试药,二话不说一饮而尽。
“咳咳咳!”
偏巧今日的汤药没加冰糖,她喝得又猛,整晚灌下去才后知后觉,被呛得咳嗽连连。
忍冬连忙上前为她顺气,“殿下,您还好吗?”
“别过来!”荆南棘突然抬手挡住她靠近的动作,又慌忙找补,“孤……孤想喝点热水。”
忍冬立刻转头去倒茶。
趁她转过身,荆南棘不动声色地扯了扯身后的棉被。
喝完水,她又掩嘴打了个夸张的哈欠,“孤着实有些困了,你们快些熄灯离开吧。今日也不必留人了,守在外面就好,有人在,孤睡不着。”
宫人们欠身行礼,吹灭了蜡烛,悉数离去。
人都离开后,荆南棘拍了拍身后的被子,“出来吧。”
棉被呼地被掀开,躺在被子下闷了许久的风夕猛地深呼吸一口气,两鬓发丝散乱,脸已然涨得发红,额头也渗出了汗珠。
荆南棘撑着头看他,调侃道:“躺在孤床榻上的男人,你还是第一个呢。”
风夕本就微红的一张脸,涨得更红了,眼神飘忽,根本不敢看她。
守卫换班,人影从窗前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