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是亲舅舅。
她原本确实是兴国公唯一的嫡女,很得兴国公夫妇的宠爱,几乎是捧在手心里养大。
直至三年前,林家长子忽然查出,当年兴国公夫人在边关与梁国公夫人同时生产,正逢敌人进攻,慌乱之中抱错了孩子。
事情大白,兴国公府理所当然要拨乱反正,将梁国公府的孩子接回去改姓林,名唤林婳,百般宠爱,千般补偿,自是不在话下。
而李玉笙则不消说,顺理成章就是梁国公府的孩子了。可怜梁国公府满门忠烈,几乎尽数马革裹尸,如今府上就只余下个陛下亲封的老太君,还有才堪堪成人的弟弟李传甲。
如此,李玉笙自然就算不得什么大家千金了。
“过来伺候吧。”黄氏不咸不淡地吩咐。
李玉笙走上前去,挽起袖子,娴熟地盛了一碗燕窝粥,正欲奉上,韩素芬忽然伸手接过,讨好道:“母亲,儿媳给您吹一吹。”
“还是素芬周到。”黄氏夸她时,语气缓和了不少。
韩素芬得意地看了李玉笙一眼。
李玉笙双手交握,退了半步,面上挂着清浅礼貌的笑,漆黑澄澈的眸底并无太多的情绪波动。
黄氏吃了一口粥,李玉笙捏着玉著上前布菜。
黄氏扫了她一眼:“昨日寿宴,凉菜几道?”
黄氏年轻时容貌自是极佳的,如今仍然有迹可循,只是昨日过了四十岁寿诞,到底是有了些年纪在身上,下巴双了,身子也发了福,坐在那处更显得丰腴。
李玉笙动作微顿,思量了片刻:“十道。”
“我不是让你改为八道吗?”黄氏皱眉,勺子落进碗中发出脆响:“你是拿我的话当耳旁风?”
她一贯看不上李玉笙。
当初武安侯府岌岌可危,她求到兴国公府门上,明明是要娶林婳做儿媳妇,兴国公夫妇答应得好好的,到临了却嫁了李玉笙这个假千金过来。
好在她儿赵无恙争气,成亲后领兵在西北边关两年多,不仅打退了辽兵,还夺了辽国小半壁江山,凯旋之后成了陛下跟前的红人。
如今已经是大夏历朝最年轻的尚书,还是吏部尚书,离首辅之位,也不过一步之遥。
这一次,皇帝更是巡盐巡铁这样清要的差事都交给了他,可见皇帝对他的信任。
昨日她寿诞,满堂宾客谁不奉承她?就连兴国公夫妇都换了一副嘴脸,她有这样能文能武的儿子,自然扬眉吐气。
不过,她今日发难,还另有所图。
李玉笙低眉顺眼,语气平静:“昨日事情杂乱,儿媳忘了安排,还请母亲恕罪。”
“恕罪恕罪恕罪!”黄氏握紧手中的碗,颇具威严地质问:“你只会说这一句吗?
说了多少次了,勤俭持家,当初我若像你这般,哪里还维持得住偌大的府邸?”
李玉笙低头听着她训斥,卷翘的鸦青长睫覆下,看不到眼底的情绪。
“屡教不改,这个家你也不用当了。”黄氏说着扔下手中的碗,燕窝粥溅了一桌子。
“母亲息怒。”
李玉笙和韩素芬齐齐跪下。
韩素芬窃喜地看了李玉笙一眼。
李玉笙依旧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跪下动作太大,她腰间刺痛,一时白了小脸,额头处沁出密密一层汗。
当初她嫁过来,武安侯府一穷二白,只余下偌大一个空壳子和几十张嗷嗷待哺的嘴,黄氏和韩素芬将掌家之事推给了她。
如今,赵无恙风光无限,家中库房日渐充盈,这掌家之权黄氏自然是要收回去了。
“谁惹得母亲这样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