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玄难得地叹了口气，“既已知晓，何必执着。”
老人转过头，望向满地七零八落的行尸们，眼神有些空洞，“听说死在战场的士卒，若尸身无人收殓，便会沦为无主孤魂，我，我只是想，替阿武收个尸……”
“好了，事已至此，带上你这帮便宜儿子，跟我走吧。”路玄一扬手，那三枚铜钱像是有意识一般，在空中绕了几圈，打了几个结后，“嗖”地几声，重新挂回了他腰间。
而那群行尸，被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衣少年牵引着，眨眼功夫，便消失在了夜色深处。
见沈洛水还在出神，路玄伸手，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发什么愣，走了。”
衣角再次被抓住，少女的声音传过来：“他只是想替儿子收个尸，你为什么不让？”
“为何要让？”路玄停下脚步，对方今日的屡次越界，已然让他有些不悦，语气也冷了下来，“世间悲苦之事数不胜数，若桩桩件件都要大发慈悲，那我岂不成了菩萨？”
“再说了，我给过他机会，不然你以为，院子里那些尸体哪来的？”
沈洛水沉默，她倒忘了，眼前这人本就是个善恶难辨的主，向来只图利己，指望他大发善心，确实比登天还难。
血红色的月亮逐渐褪去，白玉盘重新挂上夜空，云层将遮未遮，透下缕缕清光，一切仿佛恢复如初。
两人却各怀心事，一路沉默。沈洛水算是想明白了，这一切不过都是眼前这人设计好的，明知老人已死，靠着一口怨气勉强吊着，却还让自己几次上门。
先是冒充老人儿子的名义送去吃食，再以她作饵把院子里那群行尸都引出来，给了他们离开此地的希望，等到行尸们怨气最盛之时，再将它们一网打尽。
这算盘打的，确实没把她当回事儿，想到这，沈洛水停下脚步。
“喂。”
路玄回头，“你又怎么？”
“从今日起，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
沈洛水说完这一句，紧了紧被吹乱的斗篷，出了巷子口，头也不回地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少女的背影很快与夜色融为一体，目送对方远去，路玄倒是没有太大反应，于他而言，沈洛水不过是个体质特殊的普通人，她替他办事，他给她钱财。
钱货两清的生意，向来没有什么不可替代，没了这个，再找下一个就是了。
穿过几条街巷，永乐侯府朱红色的大门出现在眼前，沈洛水那颗惊惶不安的心才总算落回原地，熟门熟路地拐到侯府后门，在门上轻叩三下，不多时，门就从里面被打开。
一个圆脸杏眼的小丫头探出脑袋，见了她才陡然松了口气：“我的姑娘，您可总算回来了！”
沈洛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说道：“进去再说。”
小丫头支支吾吾，有些为难：“姑，姑娘……”
“怎么？”
见对方低头咬唇，一副紧张惶恐的模样，沈洛水心头一紧：“我夜里出去的事，被父亲发现了？”
“这倒没有。”
沈洛水松了口气。
“但也差不多了。”
“……”
绿枝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缓缓往身后挪开一步，“您还是……呃，自己看吧。”
原来绿枝身后还站着一人，一身藏青色的圆领袖衫，黑夜中衬得人愈发挺拔修长，再加上眉宇间自带的英武锐利，往跟前一站，魑魅魍魉怕是都要退避三舍。
沈洛水低下头，很小声地喊了一句：“二哥。”
沈定青站在门后，并没打算这么轻易让人进去，淡淡问了句：“这么晚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