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把他们引到桂那边去。
而且,老师的气息在附近。
那些人身上有些和老师相似的力量,是长久相处之后沾染到的。
忽远忽近,若即若离。
所以桃令执着于抓个舌头,问出老师的线索。
小太郎一直和她在一起,可老师的消息,不是随时都能有的。她不想放弃。
少女看了看磨损得圆润的箭尖和残破的箭羽,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抿了抿干燥的唇。
小太郎,我去找老师,你要等我。
攘夷军只剩下不到两百人,而包围住他们的幕府军和天人部队,仅仅粗略一打眼,便有上千之数。具体多少人、有没有后援,他们都不清楚——先锋营的探马、鬼兵队的斥候和桃令的耳目,都已尽数折损了。
没有后勤,没有支援,没有保障,也没有情报。
空气胶着滞重,残兵安静无言,看着自己年少的统帅们握着刀,同他们站在一起。
永禄山,死战。
幕府军恨毒了如同蟑螂一般打不死还越发壮大的攘夷部队,强攻时冲在最前头,天人的军队则好整以暇,仿佛猫戏鼠般不慌不忙,压阵时不时拨弄两下,就能叫已经死伤惨重的前田军手忙脚乱。
“银时!”激战中的桂忽然唤了一声。
银时分心看去,桂却是在阻拦他同面前的人缠斗,指向另一个方向。
银时几乎立刻顺从他的指令,将面前来敌踹出去,转向他指的方向。
果然那处防守相对薄弱,叫两人撕开了一个口子,掩护袍泽突围出去。
“假发!走!”银时把桂推出去。
桂却回身撤步,砍向银时的身后,同他肩背相抵,护住了他的后背。
银时气得几乎发狂:“让你跑你为什么不跑!”
桂却喘息着摇头轻笑。“跑不掉的,银时。”他说,“他们要抓的,就是我和你而已。”
果然,敌军并没有去追击跑出重围的残兵剩勇,反而包围住了孤单的两人。
银时何尝不知道,他们两个是在幕府挂上名的眼中钉肉中刺。何况桂已经脱力得摇摇欲坠,无意识地靠在了他背上,却还是无奈地轻叹:“高杉……怕是也在他们手上了吧……”
“我去找他,”银时撑住他,“假发,你走,去找阿桃。她还在等你。”
总得跑出去一个啊。他总要保护住哪怕一个人啊。
假发还有阿桃在等着呢。
桃令还在等我啊……
桂轻轻摇了摇头。
跑不掉的。他和银时是被盯上的目标,唯有他们死战不退,才能给适才突围的伤员们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桃令如果回去了,多好呀。
他死在此处,青山埋骨,还有银时陪着他,不寂寞的。别找他了,桃令,回我们的山里去吧。
□□的硝烟已经切近,包围圈逐渐收缩,却似乎并不急于杀死他们,仿佛欣赏着少年于绝境中的困兽之斗。
桂前胸、腰侧和小臂又各添一道新伤,拄着刀才能勉强半跪着稳住身形,不至于倒下。银时纯白的羽织被割得零碎,鲜血浸透衣料,从残破的衣角滴落下来,俊美的面容同样染血,狠戾如同桀骜的夜枭。
就,到此为止了么?
掌中无数次性命相付的长刀如有千钧重,桂低着头,语调轻缓如梦呓,似乎带着些长久紧绷的疲惫和如释重负的从容:“银时,与其死在敌人的手里,不如像个武士一样,高洁地切腹吧。”
为我介错吧,好么,银时?
没有子民和士兵的主公,算什么将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