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从始至终,映熙就是东陵此次来访的目标,那个荒谬的赌约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蓄谋已久——若大渝败,这冕州十三城也就不必拿出来了。陛下在大渝和映熙之间纠结权衡,终于做出了选择。 沈宁钰来到花园水榭,赵映熙面朝湖水背对着她,听到动静回头,笑容一如既往。身后阳光洒在水面,化作闪闪碎银,美人入画,别样迷人。 这样好的人,竟要远嫁东陵皇吗? “条款已签,圣旨已下,再无转圜。”赵映熙引沈宁钰入座,不等她发问,开门见山地说道。 沈宁钰瞳孔一缩,心拧得死紧。 “宁钰,母后方才来看望我。”映熙笑道,“这么多年,她都是严母身份,突然与我推心置腹,我还不习惯……” 她的母后含泪劝她好久,不知不觉转述了她父皇的话:“东陵皇宫并非吃人地狱,你会带着至高荣耀嫁过去,大渝百姓都会感念你的奉献。” “哪里的皇宫不是吃人地狱?谁稀罕这些荣耀!”赵映熙红着眼讽刺,“我到底是父皇的女儿,还是为他的政绩添光加彩的筹码?” 皇后猛地抬手,但这一掌终究没落到她身上,再也忍不住,捂嘴哭泣。她替皇后擦眼泪,才发现皇后覆了一层厚厚的粉,遮住了左脸的掌印。 “这是……是他打的?”赵映熙不可置信地问,声音在颤抖,眼里满是泪花。 “母后,母后莫要哭了。”她拿开皇后遮脸的帕子,轻轻抚上伤痕。 她重重闭眼,擦干泪痕,跪地磕了三个响头,再抬起头依然是那个矜贵的四公主:“女儿自懂事以来便知,身为皇室公主,命运由他,如今,自当肩负使命嫁往东陵,护我大渝边疆永固,百姓安康。” 沈宁钰听她断断续续说着,起身揽住她的肩,轻柔地拍她的背以示安抚。 赵映熙在她怀里轻叹:“他是我的父亲,更是一国帝王,我怨不得他,只能希望,来世远离帝王家。” 她挣脱开,斟了两杯酒,微笑道:“我会随东陵使臣一同离京,没几日光景了,这杯酒,就当你我饯别吧。” 沈宁钰忍住眼中酸涩,一饮而尽。 映熙又将秦筝的帕子递过来:“伯母绣的花样甚是别致,我临了好久,只绣好一半,如今已不需要了,你拿回去吧。” 沈宁钰注视着掌中绣帕——当初她借走这绣帕,是为了绣一方盖头,嫁给于睿琮时戴上。 曾经,也是在这里,赵映熙情窦初开,曾问她,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她那时刚学木雕,正对着一段圆滚滚的木头琢磨如何落刀,闻言很是为难:“我没有喜欢过人,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呀。” 赵映熙面若红霞,话在唇齿间咀嚼半晌,终于凑到她耳边悄声说了出来。沈宁钰双眼越睁越大,一个没注意,匕首在光洁的木头上划下一道歪斜的划痕。 映熙说,她大概是喜欢上于睿琮了,太子伴读,那个她平日喊“于哥哥”的人。 沈宁钰揶揄道:“那你还来问我?该我问你才是: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映熙羞涩地把她推开:“我也说不准,大概是突然发现……” 她想了好一会,微微仰头,眼里溢着幸福的光:“他是天底下最耀眼的人。” 现在,她从始至终没再提于睿琮的名字,就像他不存在一般,沈宁钰再也看不到她眼里的那道光。 临出宫前,赵映熙千叮万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