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了脊背跪好的那一刻,可以发现她刚刚触及地面的额头,已然红了一片。 钱氏到底是母亲,便是心里头再气九娘不争气,就是个万年不变的榆木疙瘩,也还是在瞧见九娘额前的那一片红,骇的眼皮一跳,刚想喊了避出去的丫鬟婆子赶紧拿了冰来敷一敷,这女孩儿家家的,容颜比什么都重要。 可,还不等钱氏的声音喊出口,便被四老爷森森的怒气堵在了喉咙里。 “这大清早的,又是发的哪门子颠,巴巴的跑到清正堂来磕头,你爹娘老子还没死呢!劳烦不着你磕头。” 四老爷这一句,着实算的上言辞言语的苛责了,倘被旁人听了去,九娘少不得就得背上一个抹不掉的污名了。 同在屋里的钱氏,听得脑门上的青筋只跳,面上也越发的黑如锅底,一时怪九娘实在太愚钝,跪下求原谅再加几滴眼泪就成,偏生似个木头桩子一样,只晓得磕头,半个字错字都没出口,一时又怪四老爷苛责太过,九娘不过就是年岁小,原本又是个愚钝的,哪里就论到了生死呢!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了。 不过,倒不是九娘愚钝似个木头桩子,帮个错字都肯认。 九娘此番来,本就是认错求原谅来的,哪里就不晓得开口认错呢。 只是九娘本就笨口拙舌,便是心里头攒了一堆话,轮到嘴上要说了,便也要先给自己鼓一鼓劲,才能够顺顺利利的说出口。 然而,哪里晓得她的父亲怒气来的这样快,压根就不给她开口认错求原谅的机会,便是一通苛责下来。 这一袭诛心的言语,几乎将九娘的一颗心捅了一刀又一刀,痛到麻木的那一刻,九娘也便深深呼吸了几个来回,也就好了。 与此同时,四老爷苛责了一句之后,并没有将心中怒气宣泄干净,又一时想着那日九娘为了两个奴儿便喝了热油,便疾步行至跪的脊背笔直的九娘身前,恨不能踹上一脚才能解气。 不过,四老爷到底理智还在,也便目光不善的盯着跪的笔直的九娘,来回踱了几步,又想再苛责几句时,却听到了九娘的声音。 “九娘自知犯了大错,所以养歇了几日,觉着身子好了一些后,便想着过来给父亲母亲磕个头,九娘虽晓得大错已经铸成,但,到底磕了头,心下方才觉着安。” 将攒了许久认错的话说出口后,九娘也不去瞧她父亲母亲的脸色,而是暗暗觉着松了口气,又渐渐松开了攒起的手。 往往就是这么一回事,当一个人,认为很难开口,十分窘迫的事开了个头后,那么接下来的事,也就不如开头那么难了。 九娘便是如此,既然认错的话出了口,接下来要说的话,也便就没了窘迫与种种无措不安。 “父亲母亲要怎般罚九娘,九娘都甘之如饴,只期望父亲母亲莫要因着九娘年岁小不懂事而气坏了身子。” 又是一句落下,钱氏立时便颇感欣慰,至少这个嫡次女还有晓得认错求原谅,那便还有救。 而四老爷也同钱氏一般想法,这厢听到九娘认了错,那厢心里头的怒气也便去了大半,更是觉着自己之前的苛责,似乎有那么一点点过分。 这厢咳了一声,刚想喊九娘起来,再告诫一番,此事也便就揭过了,可是事情往往就是那般凑巧。 正当四老爷刚咳出一声清了嗓子之后,却打眼瞧见七娘与勤哥双双顿在门槛外,显然已经将刚才九娘认错的话,全然听进了耳朵里。 这不,便是四老爷想做一个慈父,当着七娘与勤哥的面,也不是那般容易了,也便就又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