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头一遭见张聆如此表情。
她何时不是畏畏缩缩,胆小如鼠的模样。
“你这么看我做甚么!”张渺恶狠狠的瞪了回去,“整日跟条狗似的跟在夏明与云嘉郡主身边,让你打听点事都做不好,还不如当年跟你那晦气的娘一起走了算了。”
“张渺!”
张聆忽然提声,眸子发红的瞪着她,眼底森寒一片。
她最厌恶有人提及自己去世的娘,尤其是被孟姨娘与张渺提到。
“……你以为我怕你!”张渺从不会将她这个瘦弱的嫡姐当一回事,甚至不止一次想过,要是张渺死了,张信明会不会将自己的姨娘抬为妻。
她烦死了自己庶出的身份,分明自己比张聆长的明艳,身上所穿,头上所簪,哪样都是张聆比不上的。
但只这一嫡出的身份,出门时,那些夫人小姐总是会将视线多分给张聆一些,再顺带着惋惜她娘去的早。
张聆看这个同自己有三分像的妹妹,颐指气使的同自己说话,忽地有些厌烦。
她掀开锦被下榻,矮身捡起地上的书,只着罗袜往墙角书架边走,一面报复她似的讲:“褚公子永远都不会喜欢你,你还是省省心的好。”
“什么?”
张渺怔怔的看着她从自己身前经过,又听她说话,这才反应过来,几步追上她,抓住她的胳膊问:“他的心上人是谁,你不是说你不知道吗?”
张聆挣开,将诗集放好,直直看着她的瞳孔道:“褚公子翩翩公子,喜欢的自然是这世间明珠,又岂是你张渺能肖想的?”
此话无疑是在火辣辣的打张渺的脸。
她气急,扬起手一巴掌。
张聆躲开,正巧外面丫鬟听到动静跑了进来,将张聆护在身后。
张渺瞪了她一眼,转身便走:“你最好祈祷你今日所言是虚,不然我定不会让你好过。”
丫鬟哭成一片,围在张聆身侧仔细查看她可有伤着。
张聆睫毛轻颤,先前撑起的肩膀一下子便塌了下去。
她重新回了榻上,手抖着从枕头下翻出信,眼前却模糊一片,怎么也看不清上面的字,她伸手去摸,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流了一脸的泪。
她稳了稳心神,擦干泪。
等不及了,她一日也不想在这府里待了,她要尽力的离开。
她吩咐丫鬟给她梳妆,从府里后门出去,径直去了平阳侯府。
*
江韫躺了整整一日,到了第二日腹痛便好了许多。
晨起便去平宁院请安。
孙氏晓得昨日宫里派了人来,憋了一宿,这一大早便摸着她的脸,轻声问:“芊芊,太后娘娘可有说何时要你回宫?”
江韫趴在老夫人膝头,瓮声瓮气的:“祖母不要我了吗?”
“哪有,瞎说。”老夫人顺着她的乌发,“祖母好提前给你备着东西。”
“还有五六七八日。”
老夫人被她逗笑,说:“那便是还有近十日了。”
“至多十日。”江韫声音轻轻。
这日,又在平宁院里待了整日,晚膳后老夫人要留她,江韫借口说自己身子不大舒服,要回了,老夫人自然放人。
她倒也不急,也是闲着没事,便提了厨房熬的粥,往松直院去了。
只是,这一去却扑了个空。
褚昱还没回来。
江韫又不想再回去,便让人搬了绣凳出来,她坐在廊下花畔,支着雪腮看远处青山与落霞。
等了许久,等到天色擦黑,褚昱才步履匆匆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