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衡视线淡淡地落在他身上,他看着褚昱的脸色,眉间微不可及的一凝,未言语,只是看着他。
十六中探花,后入大理寺,褚衡行事果断犀利,洞察力自然非常人能及。
只是他心里还是不愿将此事联想到那一步,沉默半晌,他才重复一遍:“为我同云嘉郡主。”
褚昱面无表情的视线直直的望向褚衡,褚衡面不改色。
堂里一时极静,褚衡养了只雀儿,站在金笼子里,就在不远处,间或出声。
他手指在桌上轻扣,等着褚昱开口。
须臾,褚昱躬身行礼,恭敬有礼,语气不咸不淡,似乎方才的一切皆是他的幻觉,“兄长,我还有事,便不打扰。”
褚衡手指停顿一瞬,他颔首看着他:“嗯,有事只管来寻我。”
褚昱应了一声,转身便离去。
流云舒卷不停歇,连带着掀起阵阵的秋风。
被茶水打湿的袖子经风一吹有些凉,褚昱回松直院,不紧不慢的往书房走,路旁小厮丫鬟向他行礼,他像是没看见似的。
他抬手推开书房门,又转身关紧,掀袍坐在案几前,案上摊开着未读完的书。
褚昱伸手拿过笔,他抚平边上的宣纸,提笔蘸墨,落笔时才察觉自己的手抖的厉害,无法成字。
尝试了三次后,褚昱将笔置在笔搁上,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抬起右臂挡在面上。
秋后昼短,更漏声声催夜深。
千帆站在书房外冷的打了个哆嗦,他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抬头见天边圆月。
犹豫再三,躬身贴着门开口:“公子,夜深了,可要用晚膳?”
褚昱手动了动,哑声道:“不必,你退下。”
闻言千帆垂首叹了口气,搓了搓胳膊,又坐在前面栏杆上。
白日里明台院情形犹在眼前,字字锥心,褚昱眼一闭,便是兄长的声音。他脑海里空空,挫败感侵袭全身,四肢百骸仍冷的紧。
原就是痴心妄想,先前就下过判决了,可是褚昱心里仍空落落的,无端的教人鼻酸。
一夜无眠。
翌日清晨,千帆仍在打瞌睡时,听见木门“吱呀”一声,他揉眼,便见褚昱整了整衣袍。
他淡声吩咐:“打水过来,净面。”
千帆愣神,见褚昱眉头一紧,忙应了一声跑远。
之后褚昱像平日里一般,温书写字,一样不落。甚至比先前花的时辰更多了些。
千帆看的一愣一愣的。
一连几日皆是如此,千帆都开始怀疑,那日颓废萎靡的褚昱,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
那厢江韫日子过的轻快,原也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又是在宫里长大。
今日东宫邀她过去品茶,明日皇后又说御膳房做了新的点心,要她去品尝,再有几位娘娘,说是许久未见郡主,要她务必去一趟。
她整日忙着各宫里转,又是个嘴甜讨人喜欢的,谁也拦着不让她早早回去。
这一场结束又赴下一场的,倒也没闲时间去想些旁的事,每夜回来陪太后抄抄经书,便沉沉睡去,连安神香也用的比从前少了。
这日江韫看书,读到一处诗文,怎么也不得其意,她自个儿思索片刻,便下榻穿好绣鞋,捧着书往东宫去了。
坐也思行也思,到东宫书房时,却未见到人。江韫喊了几声,不见人,嘟哝几声,“怎的不见人?”
宫婢屈膝说:“回郡主,太子殿下在清琅亭。”
江韫转身便换了方向往外走,一路没怎么注意四周,光看着脚下,脑海里还是那句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