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说也是肉体凡胎,一大段山路走下来,绣鞋里的脚已不知磨了多少水泡出来。
这点叫墨兼看在眼里,他颔了颔首,说:
“若是难受,就先将鞋脱了吧。”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还是小童子知道凡间的规矩,先提醒道:“业姑娘是寻常女子家,在大庭广众下脱鞋,这实在于理不合。”
墨兼叹了口气:“繁文缛节,罢了罢了。”
他转过头问柳壤:“还要走多久?”
柳壤立马说:“业姑娘肉体凡胎,哪怕用最快的速度,也起码得走一个时辰。”
墨兼皱了皱眉头:“附近没有可以歇脚的地方?”
“有的。”柳壤说:“这附近原本有一处空的竹屋,设施位置都全,住一夜无妨……只是……”
“只是?”
业挽忽然打断他们的话:“还是算了吧。”
她用手扶着阿宁,站了起来,很平静地说:“我脚尚可,再走一个小时也无大碍。”
她看着柳壤,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回应。柳壤一时拿不准主意,但见业挽态度坚决,他也只能叹口气,说:
“山路陡峭,届时姑娘可别哭鼻子啊。”
“不会。”
业挽说道。
那镇定的态度让柳壤不禁心生佩服——他已经从师父那里听说过了,这业挽姑娘出身世家贵族,从小娇生惯养,应是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的。可她这次来洛滂一趟,平白无故地遭遇了这许多无妄之灾,却也没见她抱怨哭闹,反倒能够淡定处之,不愧是传闻中被仙尊看中的弟子。
柳壤性格耿直,便夸赞道:“姑娘坚韧,令人钦佩。如此这样,我们便……”
“我不同意。”
墨兼突然说道。
他垂下眼眸,对着额上以微微出汗,却依然神情自若的女孩说。
“若是没有歇脚的地方也就罢了,若是有歇脚的地方,为何非要勉强自己前行?总弄的自己满身是伤,觉得这样便是勇敢了吗?”
此言一出,连柳壤也觉得不大妥当,他抬高了声音:“墨师兄,这话说的太过了,业姑娘也只是不想麻烦我们……”
“墨仙士,你也不过就是现在这么一说。”业挽对着墨兼,露出一个微笑:“倘若我真的哭哭啼啼,撒泼打闹,你恐怕就是另一番说辞了吧。”
柳壤:?业姑娘怎么突然攻击性变强了起来?
“那又如何?”墨兼轻轻出了一口气,垂下眼帘,说道:“我如何想你,如何说你,你为何要放在心上?”
业挽盯着他看。
“只要你问心无愧,又何必在意他人看法?做不到就是做不到,这从来不是可耻之事。”
说道这里的时候,墨兼……或者说是庄冥,心中浮现的,是在洛滂,他向业挽提问时的场面。
这姑娘,明明就不想留在洛滂,也不想去学他故意布置下的那一大堆书册。但在他有意的刁难下,她就是要拼尽全力地去完成那一堆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哪怕毫无意义,也要来证明给他看。
可事实上,无论她是否做得到,庄冥对她的看法都不会有变。
她的价值不会因为她少背几本书就减少分毫。
而且,业挽遇事的反应也说明了——这女孩根本不在乎自己会受伤。
遇到困难不会跑,伤了磕了从不说疼。
简直就像是……经历过什么非人的磨难一般。
如果说庄冥对这个徒儿有哪里是不满意的,那就是这点了。
他的徒儿为什么不能更自在任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