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上倒腾着面前的那一小块地——
四层野餐布打底,三条灰色天鹅绒毛毯叠加,最顶端还放上了两个毛茸茸的敦实坐垫,远远望去如同一个蛋糕塔。
楚就从他随身携带的登山包里又取出了一个折叠木板凳,放上一只巨大无比的保温壶和两只不规则的手工磨砂玻璃杯,飘出金钱的香气。
万恶的资本主义,壕无人性,这哪儿需要她递什么伞?他淋到的雨,最次也是黄金雨吧。
易最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他那个哆啦A梦的神奇背包里还能掏出些什么。她望了一眼脚边两张单薄的塑料纸,正被寒风吹得嘎嘎作响,仿佛在无情地嘲笑她的天真。
此时此刻的楚就像个优雅讲究的富贵大小姐,而她则是那个将他衬托得更上一层楼的糙老爷们儿。
整理妥当,大功告成,楚就拿出湿纸巾擦手,对着一旁正在发呆的易最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坐这儿吧。”
易最缓了半晌,终于理解了这句话,她指了指自己:“我坐这儿?”
楚就理所应当地点头。
“那你坐哪儿?”
“我啊……”楚就意味深长地挑眉,缓慢地朝易最走了两步。
1米89的高大身躯渐渐逼近,猎猎寒风将他身上森林般生机盎然又静谧浩瀚的费洛蒙送到鼻尖,气息排山倒海般压过来,无法抵御也不容抗拒。
易最有些透不过气,眼神飘忽不定地在楚就身上乱扫,无处安放。
她不禁向后倒退了一步,刚巧踩在塑料纸上,发出咔嚓一声轻响。
楚就忍不住轻笑出声,声音宛如山间清泉顺着溪流汩汩而下,撞在大块青岩上传出泠泠脆响。
他们之间的距离只剩下30厘米,不知为何,易最有些慌张。
与别人不同的是,她慌张的时候,会显得比平时更为胆壮气粗,是以此刻颇有气势地问道:“你笑什么?”
“我在笑……”楚就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她,相差了26厘米的身高,令他不得不低头弯腰,垂眸相视。
他的身体越发前倾。
只剩下15厘米。
易最盯着他的眼睛,一动不敢动。
10厘米……
一拳不到。
楚就的刘海即将擦过她的前额。
易最咽了咽口水,输什么都不能输了气势,瞪大双眸,挺起胸膛,准备叉腰开骂。
可他忽然侧过脸,跟随动作轻舞的发丝尖端蹭过她的耳廓,带出片片红霜,徒留微痒。
笑声在耳边变本加厉地震荡,撩拨,摩抚,将心慌堆积。
楚就弯下腰,捡起被易最踩过的塑料纸,在她面前晃荡,笑意柔和:“我在笑,你把我的坐垫给踩了,没有余力赔给我了吧。”
易最眨眨眼,暂时无法洗刷脑海中乱窜的思绪,只能下意识回道:“谁说的!我能赔!”
楚就从善如流,笑意明朗:“好,那我记下了,你得赔给我。”
易最扬起下巴:“没问题,我从不欠人。”
楚就摸了摸震感异常强烈的胸口,太刺激了,最最对他毫不设防,得亏他是个德行高尚的正人君子,否则岂不是羊入虎口?
下午,当易最拿着两张同样沾着泥点子的塑料纸举到楚就面前,义正严词地同他说:“看吧,我说我能赔,我从不食言!”的时候,楚就才惊觉,原来天真善良又脸皮薄的人是他。
他总不能不要脸地对易最耍流.氓:“宝贝,你想多了,我说要赔给我,是把你自己赔给我。”他要脸,他说不出口,他是个正人君子。
啊,这该死的正人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