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瑶再一次见到了萧重珉。
从窗里的缝隙,可以看见他被人簇拥着,从长廊尽头走来,黑色大氅上落了些雪,眉眼寂寂,唇角含了淡淡笑意听国师说话。
他有的不是一个久征将军的杀伐之气,而是淮都奢靡的风水养出的浑身贵气。辛瑶不得不承认他容貌是上乘的,否则也不会让她一见钟情。
他们很快来到厅前,辛瑶这才收回目光,从屏风后转了出来,“父亲,菜式已经备好,请诸位上座。”
辛长越为众人引见,“这是小女辛瑶。”
又为辛瑶介绍,“这是南侯。”
辛瑶不动声色地行了一礼,高贵又疏离。
萧重珉眼神微微一暗,“辛大小姐有礼。”
辛瑶却不再看他,只问父亲,“辛集呢?不是说会一起回来的吗?”
辛长越道:“他路上遭遇妖物伏击,已经扶去休息了。”
辛瑶略做吃惊的表情,“没事吧?”
“是一只狐妖,伤的倒不重,不过……”辛长越皱了眉,似有些恨他不争气,旋即又笑了笑,目光看向身后,“真是要多亏了谢公子出手相助。”
这个谢公子辛瑶自然记得,他是青阳宗宗主的最小的徒弟谢玄岭,此次来淮都是为了参加三年一度的玄门大会,恰在路上遇见了被妖物伏击的辛集,便出手救了他。
此刻应在辛集房中照料,到了明日才会见上一面。
不过出乎辛瑶预料的是,此刻谢玄岭已经从辛集房间里徐徐走了过来。
廊外一席雪,廊内少年却只着了一身轻衣,腰间别着一支长箫,寒风凛冽之下也浑然不觉得冷,行动之下,衣衫飘然,尽显腰身纤细。
鸦色长发以一枚银环高高束起,更衬的肤色雪白,偏那唇色如绯,眸光明亮,教人一眼看见,就联想到江南,明媚又风流多情。
在辛长越期待的目光中,少年一撩衣衫下摆已要进入客厅,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眼眸微微一动,偏向了庭中。
于是众人也都看了过去。
庭中大雪纷飞,一红衣少女持一枝寒梅立于其中,赤足裹袖,十分的美艳。
少女娇声道:“爹爹,听闻你带了客人来,我为客人献上一舞可好?”
辛长越哽住了。
这句话的意思,这身清凉的装扮,无异于直截了当地说:我们国师府想勾搭一下今天的客人。
这次洗尘宴他不能说没有别的心思,但也是隐晦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倘若萧重珉真的没什么意思,他自然也不会强求。
毕竟大家都是体面人,都要脸的。
况且不谈国师府一向看不上这些权贵,就算退一步讲,有心笼络。他也只打算在只有双方在场的时候,引见一下而已。
再退一步,他就是想勾搭,但如今青阳宗的人还在啊!
辛长越在内心咆哮。
青阳宗,他们国师府最大的死对头!辛集需要青阳宗弟子救命已经很让辛长越不爽了,如今当着谢玄岭的面,居然直接说这种话!
辛念这一句话,算是将他的老脸撕下来扔地上使劲踩。
辛长越默默咽下一口老血,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你先下去吧。”
不孝女,还不快滚!
辛念这个脑瓜子自然是听不懂潜台词的,只以为爹爹心疼她,反倒看着厅里的萧重珉嗔道:“爹爹,我不冷的,让我跳吧。”
倒是萧重珉悠然道:“三小姐想必已经准备很久了,不妨让她跳上一跳吧。”
南侯既已开口,国师大人只能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气,不忍直视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