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四月,明媚葳蕤,万物生辉。
徐州淮阳郡,教坊司林立,表面宁和波澜不惊,背地里暗流涌动。
赵轻轻生无可恋卧枕于床上,暗叹自己是不是惹怒了因果之神?
少时,赵家因太子获罪无辜连坐牵连,亲族皆被诛灭;后从京都颠沛流离至徐州,孤身一人难行,避免奸人害命,托身教坊司,求得了一丝安稳。
却如何没想到,淮阳与上京不同。
淮阳商户众多,官商勾结成风,商户为了讨好官家牟取利益与己方便,多寻觅年少有姿色的女孩,托付教坊司调教规矩。而教坊司统称官坊,隶属太常寺,与三公九卿文武百官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因而,淮阳烟花生意极为昌盛,屡禁不止,一茬又一茬。
之后,这一丝安稳也没了,东林猎场天子一眼相中赵轻轻,她入宫两载,穷途末路之际得天子暗卫周缜相救,可惜赵轻轻不愿连累周缜,以自焚为代价成全了她和周缜。
回首短短十八载年岁,可真是惨淡淋漓收场!
最后的记忆里,明明自己葬身火海,死得无声无息,想来被人发现时,她早就尸骨无存。
赵轻轻尚且完好的视线轻飘飘落在轻纱帷帐,细小的纹路在眼前留下淡淡青影,青影摇荡见恍惚可见火舌肆虐,炽热的火焰漫天铺地。
再次感叹,要是死了该多好!
周缜待她如珠似宝,遵她为主君从不违拗,她死在周缜最宠爱她的时候,她还容颜未老姿容无双,死时穿着周缜送她的生辰礼。
多好!
咚!咚!咚!急切地敲门声打断赵轻轻的自怨自艾。
继而稍显稚嫩的声音道:“梅娘,你好了?”
“梅娘?”
眼看门外之人等不到回应,声音主人焦急连声唤“梅娘”,一边唤一边扬声喊人,赵轻轻这才回应道:“我在,我没事。”
没计较来人口口声声“梅娘”是何许人,她放弃沉湎在记忆,叹口气起身下床摸去开门。
转过头。
年轻娇的面容自铜镜中一扫而过,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扑面而来,惊得赵轻轻呆滞半晌,死死盯住那张远比皇宫内苑中的赵美人稚嫩年轻的面庞。
眉宇间葱笼着沉静忧郁,让女子在同龄女孩子中显得气质独特,引人注目,但这沉郁带着少不更事的幻想,寻不到半丝深宫两年如临深渊的悲哀和绝望。
这是两年前,未入天子眼,尚在教坊司内虚度岁月的赵轻轻,她原是死了,只是老天爷似乎又跟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时光逆流,她回到了两年前。
不知是欣喜若狂之下情难自已,还是幽深恐惧之下战栗连连,赵轻轻浑身颤抖,抖若筛糠,情绪剧烈起伏。
“梅娘!梅娘!”
门外声音越发起劲。
“梅娘,你开开门,姐姐,你到底如何?要不要我去请大夫?”
赵轻轻死死咬住唇,才抑制住发抖的身体,瞪大眼睛一鼓作气拉开门,门外的人验证了赵轻轻的猜测。
“梅娘,你终于开门了。”愍安四年农历三月末,多事之季,命运多舛之际。
——赵轻轻十六岁生辰后不足两月。
“吓死我了,姐姐,谢天谢地还好你无事,曲娘子念叨你好久了,催着我来寻你。”
赵轻轻眼神飘忽一瞬,门外立着一个约莫十三岁的小丫头,因着未及笄加簪的缘故,并未像赵轻轻一般半挽起青丝,圆圆的脸蛋上明汪汪又清透的一双大眼睛神采盎然。
年月久远的记忆早已模糊,任赵轻轻如何会想也想不出面前这小丫头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