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余可熙平常所在的位置上,坐了一个穿旗袍的女性,皮肤白皙、身姿婀娜,完全不像中年妇女。
年轻漂亮的父母总是家长会的话题焦点。
施秋禾的父母,既不年轻,也不美丽。
每个同学好奇期待的表情,在看到她指示的对象后,都会回落成平平无奇的反应。
现在的施秋禾习惯了。
小时候她更加不懂事一些,甚至会为这件事感到难过。家长会上看到别人的父母,总是心生羡慕。
那时她刚转入城里的小学。
同桌的爸爸,西装革履,白净挺拔,会温和地笑着,对她说:“平时谢谢你对我们家xx的包容。”一旁的同桌不好意思地挽住父亲的手臂,带着点埋怨,用撒娇般的语气辩解:“我脾气又不差——”
朋友的妈妈,一头漂亮的卷发,有柳叶般的弯眉和花瓣一样的嘴唇,身材曼妙纤细,连走路都带着香气,会和其他叔叔阿姨们其乐融融地交谈,给施秋禾和其他小朋友递上外文包装的糖果。
为什么我没有这样的爸爸妈妈呢?九岁的施秋禾看向自己的妈妈,她往地下咳了一口痰,旁若无人地又用脚擦掉。发福的身体在她小小的课桌椅上坐下,像一团快要融化的油脂。
同学也看到了。小朋友很难藏起自己的表情,难以置信地问:“秋禾,那是你妈妈吗?”
她突然觉得好难堪,脸颊发烫,小声说:“…是一个亲戚。”
“怪不得,”同学一副安心的表情,“我就说和你不太像呢。”
幼小的施秋禾低头看看自己的的脚尖,眼眶酸酸的,泪水在打转。这句谎言让她还未成长完全的心灵感到异常痛苦,她相信只有最虚荣、最坏的孩子才会瞧不起生养自己的妈妈和爸爸,才会嫌弃自己的家。
说瞧不起也许有点严重了,但找借口是更加不好的行为。
那时施秋禾多想跑回家,拿出那些快要被翻掉页的童话书,问一问全知的精灵和仙子:她真的有那么坏吗?
她其实也不是要求自己的爸爸妈妈有多么美丽优雅,也不奢求他们多么富裕。
只要,稍微得体一点点。
只要,让她在填父母工作那一栏时,不要无从下手就好了。
为什么她生长在这样没有钱也没有爱|的家庭?为什么同学们都有,轮到她了就是不行?
为什么让她相信爱与梦想,却留她在一个灰暗破败的现实里呢?
为什么呢?
那时,她突然觉得自己成了书里的星孩,那个会因傲慢和虚荣被惩罚的孩子。
没有人对她这仅有一次的妄语加以怪罪或惩罚,甚至根本没人发现她的负罪感与挣扎。可施秋禾却率先纠正了自己。
她要自己打心底接受这落差,接受她身边的一切。
她的生活,在潮湿的霉味里,在开裂天花板上的一块污渍里,在无法阻拦的争吵和砸到她脸上的失灵遥控器里。
重复循环的日子过去,施秋禾看见了——这就是她所在的位置,这就是她所拥有的全部。
没有鲜花,没有珍珠,没有温柔的海与金碧辉煌的宫殿。幻想太奢侈,也无用,正如那本被压在深处的手抄童话。
但那是为她引路的海市蜃楼,施秋禾坚信自己总有一天能触及。只不过在那之前,她必须用自己的双脚行走在大地上,才能抵达。
于是,施秋禾对自己说——
你要学会看。看题目里的平面几何如何割补,看英语单词的词根是如何排列;不去想精灵的翅膀是什么形状,饼干做成的屋顶该怎样堆砌。
她不止不休地看着,目光一直向外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