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没有回头,只是闭上了眼睛,面色平静,“该来的还是来了。”
“你已遣散了府中家眷?”男人的嗓音低沉。
老人冷笑几声,不屑中带着几分愤怒,“难不成等着你们来血洗我尚书府?你且收下我这条贱命,也好回去复命了。”
男人转身来到老人的案前,伸手拈起桌上仅落笔一行的宣纸,轻笑一声,“还想上书告状?”
老人捏起拳头,又重重垂于身侧,生死既已被人握于指间,却还要遭受奚落,不禁老泪纵横长叹一声,“老夫一声清廉,不受他人胁迫,如今也不会因那个人权势滔天而不敢发声。横竖一死,只恨手中没有你们勾结官员贪污公款的罪证,不然就是做鬼也要为无辜死去的难民讨回公道!”
“就算得到罪证又如何,说出来不怕满门抄斩么?”
“我就向天下人道出他百里烨的名字又有何惧?”
男人静默片刻,走到老人面前,昏暗光线下露出到刀锋雕刻般的侧颜,他躬身行礼,“柴大人,修珩失礼了。”
“修……修将军?”柴静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确认无疑后,心中不免气恼,甩一把衣袖忿忿道,“都什么时候了,将军还来打趣。”说话间想起仍是置身险境,忙拉扯着他往书房后的暗门走,“老夫已难逃一死,将军乃国之栋梁,万万不可被我拖累,还请速速离开。”
修珩抽出手,将一封书信交到他手中,“这就是百里烨的罪证。”
柴静目露惊喜之色,继而又连连摆手,“不行,将军怎可将如此重要的证物交给我这命不长久之人。”
“大人请先离开,这里由我处理。”修珩看着他犹豫之后将书信小心藏于里衣之内走出暗门,不远处有几个候着的黑衣男子朝他行礼,搀扶他上了马车。
回到书房灭了烛火,转身走入卧房和衣躺下。短暂的安静后,窗外隐约有人影晃动,接着极轻地推门,有几个人屏住气息靠近。
修珩心生嫌弃,真是有好一阵子没有见过如此蹩脚的杀手,若不是答应了明澈做足全套戏,简直不能忍受他们多活一秒。
好不容易摸到床边,来人提刀就往床上砍。修珩早就候在那里,一刀抹了脖子。另一人还算机警,见情况不对拔腿就往外跑,只见面前人影一晃,一张口气还没提上来就毙了命。
完事后修珩取出火折子点燃,掷向备好的火油,转身进了暗门。尚书府自卧房向外登时火光冲天,正在挨个房间搜查的杀手忙赶到府外集合,看着控制不住的火势有点慌乱,“啥情况?主子只吩咐杀人没说放火啊……”
“莫不是打翻了烛台,那两个笨手笨脚的出来没有?”
一行人面面相觑一番,带头那人迅速思考后说道,“这样的火势怕是都逃不出了,巡夜侍卫就快到了,你们先撤,我去把尚书死讯禀告给主子。”
次日朝堂。
百里宸看过第三批派往清河赈灾的官员递回的折子,钦差大臣初到任便大致理清了地方官员的脉络与财务体系,准备着手搭建临时住所,为留守的难民发放粮食,并差人向邻近几个郡县的富绅筹集善款。他心中略感安慰,抬眼寻见位列朝中最前的百里烨,目光不明觉厉。
“听说你一举射杀了数百名前来投奔都城的难民,可有此事?”
百里烨再骄纵,心底对父皇的敬畏倒是不假,厉声问责下他慌忙出列扑通一声跪倒,“父皇息怒,儿臣处置的那些人已有暴动之举,实非难民而是暴民啊,为了都城百姓的安危,儿臣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父皇请明察!”
百里烨叩头不止,两侧官员也纷纷出列替他陈情。百里宸眯着眼看着这个戾气渐长的儿子,那些背着自己拉帮结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