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荼跟随记忆中熟悉的路线来到工位,机器人主管训斥她的迟到行为,甚至给她这几天的请假按上了消极怠工的帽子,并重复说明周薪的扣罚制度,警告她以后不得再犯,否则,编号9的机器人将取代她的岗位。
柏荼觉得编号9做这种工作绰绰有余,真的只是挑选出质量不合格的电子元件,这种重复性且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机器人一定做的比自己好。
但是为什么联合帝国还要把这种岗位安排给人类呢?
瓦塔纳曾说,人们必须有工作,否则只会一门心思考虑怎么造反。
没错,女人的生存本性-自私和男人的繁殖本性-贪婪是驱逐他们不断奋斗和抗争的原动力,人类不死,奋斗不息。
被一个机器人教训,威胁,扣工资,柏荼没有觉得憋屈,只是新奇。毕竟前世的训斥大都来自声色俱厉,面目可憎的各类上级,丰富的表情,眼神给人视觉造成的冲击更直接,更激烈。相比较而言,机器人大都长得一样并且语调没有什么起伏,反而会让人视觉和听觉上觉得舒服些。
被PUA习惯的社畜竟然悄悄感到庆幸,可见阿Q的自我胜利法对我的影响比高考还要深刻。
挨骂结束的柏荼回到工位上,凭记忆有一搭没一搭地挑选残次品。两米开外相邻的位置坐着一个穿深蓝色工装的女孩,她头发稀疏枯黄,面颊凹陷,鼻翼上有几颗雀斑,这是柏荼做了3年邻座却没讲过几句话的同事崖岸。
刚柏荼被骂了半天,崖岸目不斜视地工作,眼皮没抬动半下,现在仍旧是对邻座不闻不问不好奇。
麻木的老社畜人,柏荼评价。
令他无论如何没想到的是,崖岸趁她去厕所的空荡,丢给她一袋面包,仍旧没有只言片语。
柏荼感动于她的关怀,连说了好几声谢谢,当即撕开面包分给她一半。这个面黄肌瘦的女孩竟然把自己的口粮省出来给自己,淳朴善良的人性光辉总是让人忍不住赞美。
崖岸看着她吃完半块面包,把另一块也递给她,低声说:“你吃吧,我不饿。”
柏荼推辞道:“你吃吧,我早上在家吃了很多,还不饿,刚刚就是想解解馋,面包,我好久没吃过了。”
崖岸又推给她:“没关系,我还有,你快吃吧。”
“真的吗?”柏荼不可置信,面包可不便宜。
“我妈妈是面包店的帮工,她偶尔会带回家几袋临期产品。”崖岸坚定地把面包推到柏荼面前,“我经常吃得到。”
柏荼欣然接受,羡慕崖岸的妈妈有一份好工作。
善良的女孩邀请她一起搭乘21点下班的班车,柏荼没有理由拒绝,很开心交到了朋友。
果然像哥哥预料的那样,室外仍旧飘着小雨,柏荼撑着伞罩住比自己矮半头的崖岸,两人随着人流登上了大巴车17号旧物交易市场路段。
大巴车上,两个女孩坐在靠后右侧双排座,柏荼呵欠不断,又困又累,晚饭是在工厂吃的工作餐,不美味,但是好在免费,量足,她吃了很多,撑到明天上午应该不是问题,她躺在座椅上昏昏欲睡。
夜晚明暗不定的灯光倒映在崖岸脸上,她双目圆睁,瞳孔里似乎闪着红色的异彩。
柏荼想要问她是不是眼睛不舒服,却怎么也张不开口,耳朵像是被塞进了隔音耳塞,眼皮不听话地下坠,大脑被强行打了马赛克,一片空白。
她梦到自己在烧秸秆,北方平原的麦田只剩下手掌长的麦茬,各家各户田间地头站着村里的壮劳力,正准备点燃麦茬,燃烧后的灰烬可以当作新作物的肥料,也更便于播种。
柏荼手里攥着火把,眼前是一条冒着火舌的沟壑,点燃麦茬的不是手中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