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白,周遭的鸡鸣声此起彼伏。柳成烟抱着双膝,坐在破庙中的草垛上。坐在她对面,背靠着墙的,便是她半夜救起的白衣男子。
两人相对无言。
许久后,柳成烟还是觉得与木桩子闷葫芦共处一室,长得再好看都不起作用,一句话没有,着实难受。她起身看着他:“哎,我去寻点吃的,你待这儿别动。”
眼下他虚弱得很,走路都成问题,其实也去不了哪儿。
他闻声睁开眼,轻点头。
柳成烟其实不需要吃什么,她沿着昨夜来的那条路往回走,到那几处人家去为他讨点水和食物。
昨夜里本着她不多的良知,将他救了起来,等来句‘多谢’与他的名—何易阳,便什么都不说话。
没等到他纠结自己一个弱女子如何将棺材从坟里撬出来一事,她倒也松口气。
她以前在坟头做柳妖时,寂寞极了,没有其他柳枝与她一起。路过坟头的人多,她总是能听到各种闲言碎语,但就是没有嘴问:谁啊,谁啊?
生成人后,终于能在别人嚼舌根时插一嘴了。
昨夜在破庙里,她一句接一句。
“我是劫富救贫,行侠仗义的女侠!”
“你是何人,怎会突然诈尸,你是真死还是装的?”
“你不会是村里争家产的王二吧?我先前听人说过,王二与他家老大争家产,被老大打死埋了。后来王二从棺材里爬了出来,在夜黑风高时,将睡梦中的老大捂死。”
“你也是运气好才遇到我,昨夜有一群人准备偷你的尸体。架不住本侠女善良又仗义,救了你,还陪你待在这破庙。”
“你…..可否安静些,我有些头痛。”何易阳在棺材中窒息昏厥,醒来后仍旧头痛欲裂,像有一只巨蛾直冲他的头颅。
他的四肢也沉得像灌了水,浑身都难受。
总之,命是捡回来了,但不是白捡的。
柳成烟立马闭嘴,垂着头。何易阳意识到语气似乎让她不高兴了,虚弱带着气声:“对不起……”
柳成烟接受了他的道歉,但她还是有些怄气,只是浅浅‘嗯’了一声。
由此,两人便再无一句话。
救人救到底,柳成烟怕任由他不管,怕饿死在这儿都无人知晓。
她走进不远处村落中的一个阿娘家门口,“阿娘……”
老妪心善,见她形单影只,便心善将她邀了进来。
两人坐下随意聊了两句,几句话中,柳成烟知晓老妪名为莫英,一双儿女都在禹都,她老伴死后,她便独守这件老宅。
禹都是离此处最近的一个县。
莫英问她:“昨夜我从窗户看见柳姑娘路过时,想喊住你的,但等我开门时你又不见了。若不是今日又瞧见你,我还当真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也不知柳姑娘昨日是在何处落到脚?”
“我在乱葬岗附近的破庙里过夜的,今日本想继续赶路,但干粮没了……眼下饿得没力气走了。”她没忘记自己前来是讨食的。
“若是不嫌弃的话,我的锅中还有两个馒头。” 莫英感叹道:“当真是云游四海的女侠,乱葬岗都敢过夜。”
柳成烟摆手,“不嫌弃,我怎会嫌弃呢。”
莫英将两个馒头包好给她,柳成烟连连感谢。“对了,大娘,你们村只有这周遭一片吗?”
莫英指了指,“路后面还有大片人户,我们村叫西城村,是三丰关下最大的一个村,有百来户。”
柳成烟除了来为他寻食,另外便是她的私心,她放低声音,“大娘,你们村最近两日是不是有人去世了?姓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