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陈苏怕在了解自己的义父面前过早地露了端倪,回来前便又将面具戴在了脸上。
但殊不知有些东西就算挡住脸,捂住嘴,也会不由自主从眼中流露出来。
陈芦章也不说话,盯了他良久。
冷不丁喊了他句,“陈苏。”
陈苏心下一突,不动声色应道:“是。”
陈芦章将手中药瓶往桌上一扣,发出清脆的响,平静眼神陡然凌厉,“你义母是这么教你撒谎的吗?”
果然被识破了。
“义父……”
陈苏薄唇微动,他倒是想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在义父迫人目光下,他心虚敛下眼。
见陈苏垂着眸,久不言,像是愧疚,陈芦章火星子似的怒意很快湮灭。
罢了,药引而已,左不过换一个。
陈芦章在桌边坐下,挽袖给自己倒了杯茶。
袅袅水声让紧绷的氛围稍缓。
陈芦章似乎又回到了那副最常见的平和模样,“若是你识得她,换一个人便是,送她回去吧。”
他与行娘无子,行娘格外疼他,他虽大多精力都放在了行娘身上,但能应这孩子的,他也会尽量应允。
心知义父这是不计较了,但陈苏没动。
他斟酌了下言辞,试探地说出他带左护法上山的真正目的。
“义父……此次下山我偶遇见一故友,她说能解义母的毒。”
陈芦章啜饮的动作微顿,“你同他说了行娘的毒?”
他何时有了这般亲近的朋友?
陈苏点头道:“是。她擅长毒术,我想着万一能帮上义母分毫也是好的。”
氤氲水汽迷眼,陈芦章并未放在心上,“他都不曾见过行娘,又谈何解毒?”
陈苏尽力劝说,“她也是这般说的,我对她描述过大概症状,她说以前救治过类似的毒,但也要亲眼见过义母之后才好对症下药。”
陈芦章低眸看着摇曳的炉火,默了半晌才平淡道了句,“江湖骗子罢了。”
他已然过了稍微听见些风声就带着妻子到处寻医,穷途末日般绝望茫然的时段。
见义父一副全然不信的态度,陈苏只好将左护法临来前教他的话搬出来。
“可她说义母之所以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是因着赤血草的缘故。”
只这一句话,就使得反应平淡的陈芦章骤然抬眸看向陈苏,炉子里大小适宜的火映在他深潭般的眸中。
“他还说了什么?”
下刻接他话的却不是陈苏。
“寒毒霸道,用赤血草以毒攻毒是个不错的选择。但赤血草的阴毒不遑多让,纵是以处子之血加以缓和,毒性日积月累,寒毒未解,又添一毒,恐对尊夫人的性命有威胁。”
闷闷的女声,是从陈苏怀中传出的。
陈芦章眉眼不动,但广袖之下的指尖已经摸到了毒针。
她竟是醒的。
若不是她主动出声,他怕是现在都发现不了。
怀中女子动了动,陈苏像是收到什么指令似的,缓缓将她放下。
看他的样子像是早已知晓她是醒着的。
而义子动作中的珍视更是让陈芦章不由得微皱了眉。
所以他们是串通好的?
在陈芦章警惕戒备的目光下,落地的沈流灯以指为梳往上顺了把披散的发,凌乱的发聚拢又散开,松松露出她那张精致妩媚的脸。
她上前一步为陈苏挡去责怪视线,主动介绍自己,“您好,我是陈苏方才口中的故友,沈流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