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也没说什么,萧汉钧径自坐在她下首的位子,自然地靠在椅背上,贵妃问道:“太子殿下怎么来了,可是王上叫你来瞧瞧自己未来太子妃的?”
萧汉钧脸上没什么表情,显然心情不佳,闻言甚至有些不耐,也不正经回答,从鼻腔里挤出个“嗯”字,就不再出声了。
贵妃讨个没趣,心里委屈:怎么一个两个都不理我,都不会好好说话是不是!
进来的这一排秀女站好,小黄门依次念着名字,无月有些走神,不由自主用余光关注他,他神色郁郁,她也低落起来,可她不能跟他说上一句话,也不能看好好看他一眼。
“没记错的话,这位杜姑娘,可是那位南郡治水有功的奇人杜衡之女?”刘妃的话让无月回过神来。
一只粉绿的蝴蝶飞进屋里,轻轻落在无月手指上,无月摸了摸蝴蝶翅膀的轮廓,接话道:“哦?听闻杜衡追随太子治水,太子回来了,那个杜衡却没能回来,重病死在了南郡,本宫没记错吧。”
无月转头看向太子,刘妃和贵妃都没出声,她们敏锐地察觉到王后对太子的敌意,她们乐见其成。
萧汉钧也直直向她看来,按住桌角的双手青筋爆出,似乎在隐忍王后的尖酸之语,他们两两相望,隐秘的情愫借着针锋相对的姿态瞒天过海。他们分别许久,却好似从未分离,仿佛他们之间的距离就是当下这区区几步。
无月默默描摹着他的轮廓,他的目光中有太多东西,这么久以来,他和大哥背负着比她更沉重的愧疚和压力,在王上眼皮子底下筹谋,还要为她担忧,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无月率先承受不住转过头去,却听到他说:“娘娘记得不错,杜衡是个人才,却因我一时不察,害他丧命。自那之后时常辗转反侧,愧疚不已,只恨不能以身相替。”
“以身相替?本宫不知太子还有这样的决心,只可惜人死不能复生,补偿不了杜衡的,太子不如补偿给杜大人的家眷,这位杜姑娘生得花容月貌,气质非凡,不如就赐给太子,就做——”她拉长音,似乎在思度衡量,“——就做太子妃吧,太子意下如何?”
刘妃和贵妃难得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对方眼中的幸灾乐祸,杜沅碧出身低微,还是新丧,原本是不能参加选秀的,谁知王上看在杜衡的名声上,特许参选。
本以为是王上要封个妃子,没想到,是王后背后使绊子,将这么个鸡肋赐给太子做太子妃,非但不能给太子助力,还打不得骂不得,简直是娶个祖宗回去。
没想到太子起身道:“如此正合我意,多谢王后娘娘。”说罢看了一眼杜沅碧,径直回东宫去了。
太子妃已定,该进宫的人也选进来了,无月兴致缺缺:“行了,今日就到此为止,余下的就叫她们回去。”
无月又扫了一眼杜沅碧,她不似那些贵女一般弱柳扶风,反而站得笔直,鬓边毛茸茸的,一双大大的杏眼扑闪扑闪,是个很有活力的小姑娘。
屋里人讨论半天她的出身,拿她做筏子冷嘲热讽,甚至被架起来封了个一看就不会受宠的太子妃,她也镇定自若,好像事不关己似的。那股劲儿让无月想到了姜洺,心中不由得怅然。
一开始无月很羡慕她命中注定能够一直陪在萧汉钧身边,也有些嫉妒和不甘,恨命运对她的偏爱,甚至出于一些不可言说的心情试图让她消失在她和萧汉钧的人生轨迹中。可真的见到杜沅碧,那些感觉都烟消云散了。偏爱?她们倒是可以比比到底谁更可怜。
都是身不由己的人罢了。
回了长乐宫,无月坐在后院的秋千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玉竹低声道:“娘娘,奴婢叫人温了银耳羹,娘娘可要尝尝?”
无月恹恹摇头:“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