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只是轻轻按着邱南天的背脊,亲了一下她的眼睛。
“发烧了你还作,睡觉。我抱着你睡。”蒋晏望向她身后的虚空,然后用双手紧紧圈住她。
邱南天在蒋晏的怀里睁着眼,她感到自己的心跳过速,突然升起一丝惶恐。她想到今晚跟小齐压马路聊天时两人开的玩笑。小齐劝她说,你可别一世海王栽在一个男狐狸精手里。她当时还豪气冲天应道,谁栽都不可能我栽。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蒋晏的怀抱温暖又安全。她本人性格强势,在往日的关系里,从来都是主导者的地位,没有人敢强制喂她吃药又把她抱在怀里。蒋晏平时虽然像个流浪狗一样,对她听之任之,处处讨好,但在无数个言语或行动的细节里,他又可以挟制她,让她无路可退只能任凭他摆弄。
不想了。新鲜感而已,过几天腻了分开就好了。邱南天劝自己。然后在蒋晏的臂弯里安心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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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上邱南天蜷缩在蒋晏怀里,身边有一个稳定热源,倒是睡了个好觉。蒋晏早就醒了,但奈何胳膊被压着,怕挪开吵醒她,也就继续躺着等她睡醒。一晚上过去,邱南天已经退烧,但又开始连连打喷嚏咳嗽,蒋晏商量着,要不去医院打个吊瓶。
邱南天状态比昨晚好很多,烧退了之后人也恢复了理智,不再耍赖撒娇。此刻也只是略思考了一下,便答应了。
蒋晏原本以为还要哄一番,见她答应得爽快还有点意外:“怎么今天这么乖啊?昨晚喝个水吃个药都不答应。”
邱南天本身也不是娇气的主,只是昨晚病得厉害被人瞧去了弱势的一面,听见这话脸红了红,开始虚张声势:“再提昨晚我要生气了,你别乘人之危!”
蒋晏眼看着邱南天耳朵红起来,只觉得可爱,也不戳穿。邱南天从门口取了车钥匙,问他:“你会开车吗?”
“有驾照,但是没开过。”蒋晏迟疑一下,没说实话。
“那算了,我自己开吧。”邱南天拿着钥匙出门,径直下了车库。
“南天,咱们要不叫个出租车嘛,你感冒还没好,又要自己开车。”蒋晏跟在后面絮叨,语气中满是歉意:“我要是会开车就好了。”
“不用!多大点事。”邱南天一挥钥匙,回过头冲他挑一挑眉。
医院里的人并不多,蒋晏带着邱南天一路挂号取药,通畅无比。挂上吊瓶之后,邱南天无所事事,于是指挥蒋晏去给她买零食。
蒋晏抬头看看一大瓶药水,估计挂完也得小半天,于是点点头依了她,拿着手机下楼去了医院超市。他知道邱南天爱吃薯条和爆米花,家里面囤了满满当当一盒子,几天就能全都吃完。于是也依样画瓢捡了几包不太刺激的口味。临结账的时候蒋晏想了想,又折回去拿了一瓶速溶奶茶,拜托店家烧了水冲好。
从超市出来的时候,蒋晏拎着一兜子零食又端着一杯热奶茶,本想赶快上楼却忘了方向,七拐八拐走到了休止病房。
蒋晏心下一沉。
他当初送妹妹进去的,就是本市最好医院的休止病房。那时他听医生说过,每个人的体质和心态不一样,被烙印上黑环后的反应也各有不同,有些人会厌世、心理崩溃而意志消沉,有些人会出现生理性疼痛,而有些人就像林泉一样,会沉睡不醒。医生还试图安慰他,说沉睡是最好的一种状态,因为黑环会折磨清醒的人。至于最后能不能挺过来,就要看本人的意志力了。
蒋晏脚步僵硬,蹒跚走进休止病房,里面安放着那些沉睡着的可怜人,每个人的右手都打着吊瓶,用来供给生命活动所必须的盐水和养分。每个人的左手手腕都有相同的黑环,昭示着主人之间相同又不同的心伤。整个病房寂静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