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大雪在深夜里漫天飞舞,北冥的冬季寒得似是一座冰窟,仿佛是半点温度都容不得。
淳勉换上狐裘大氅,他一步深一步浅地迈过雪地,跟着董娥朝皇后寝宫疾步走去。
“殿下,您当心膝盖。”吉子撑着伞,小跑跟上。他目光忧虑地瞥了一眼走在前头的董娥,不满的情绪似是这漫天的大雪,毫不掩饰地倾泻而出,道:“您的腿还伤着呢,慢些走吧。”
雪落在了他的头上,他的身上,犹如是一现的昙花,瞬间就融成了水珠。水珠颗颗沁在他的衣衫上,冰凉湿冷的感觉一层又一层地钻进了他的身体。
他看向同样走得艰难的吉子,鼓励说:“走快些吧,雪会打湿衣衫,莫要染了风寒。”
吉子不解,为何要顺从董娥这蛮横的老婢女,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她是皇后的人吗?可莫要忘了,淳勉是太子!是储君!她就半分面子都不卖吗?
淳勉瞧见了吉子目光中的不解与不服,也看到了他对他的心疼与担忧。可他身不由己,有些话一旦说出口,便就上不了台面,也成不了气候。把苦楚往肚子里咽下去,他抬手默默地替吉子将头上和身上的雪花掸去,再次浅笑摇头,劝人不要再说了。
董娥带着太子到了皇后寝宫,太子淳勉不顾膝盖上的伤患,他礼数周全地对着自己的母亲行下跪礼。吉子想上前搀扶,董娥却一把将人拦住,并且眼神凶狠地要求他也要对皇后叩拜。
“儿臣深夜讨饶母后,望母后莫要怪罪。”淳勉叩头行礼,并恭敬地说:“母后恭安。”
姜皇后看着跪在寝宫大殿里的太子,没有叫人搀扶他,也似乎没有想要亲自去搀扶的意思。她嘴角含笑地看着储君对她的顺从,眼里除了称赞还有享受。
董娥观察到了皇后的表情,当姜皇后一个眼神甩过来时,她便识相地将寝宫里的婢女随从全都清了出去。偌大的宫殿,只留这一对母子说话。
“过来坐着吧,你我母子之间不需要这些虚的东西。”皇后看得满意了,她便开口叫儿子坐到她的对面。宛如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似的,她亲手给儿子倒了一杯茶。“外头雪大,喝口热茶去去寒。”
淳勉端坐在皇后对面,他听话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兴许是心里装了事儿,也或许是他在面对母亲时有所紧张,滚烫的茶水在不经意之间将他的舌尖烫到了。
依旧是没有波澜,也没有任何表现,他一如往常地放下茶杯,什么都不表露出来。
“母亲深夜叫儿臣前来到底是为了何事?”他没打算在皇后寝宫久坐,因为他需要顾及姜氏和皇后在皇帝面前的态度。故而,他必须开门见山。如若有一丝不对,他便就会起身离开。
皇后看他今日的态度很是拘谨,甚至是有防备,她心里清楚可能是皇帝和他说了什么。不用多想,她能猜到估计是点他要保持与权臣之间的距离。
站在皇帝的角度可以这样想,站在储君的角度也能这般顺从皇命。但是,站在皇后一族姜氏的角度来说,太子不能不顾及母族。尤其,他的母族是当朝丞相,权臣中的权臣。她还是那句话:没有姜氏就没有淳勉如今东宫的位置。
欲望与野心在这对母子之间已经无需掩藏了,皇后神情淡定,就如同是在话家常一般地问道:“你父皇昨日与你说了什么?”也许是还在顾念母子亲情,她目光看向他的膝盖,用不太像关切的口吻,关切地问:“你是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你父皇为何要罚你?”
“母后难道不知吗?”淳勉心中渐凉,他叹息着反问皇后。他不信她会不知道他昨天与皇帝说了什么,毕竟在这深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耳目。
皇后知道吗?她哪怕知道也不会告诉他的。用一脸的惊讶与狐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