蝇头,是我没清理干净。”
灰原薰怔了一瞬,半晌声音才过了耳。她抬起手,手背蹭过鼻尖,一抹红痕映入眼帘。
夏季的风拂过脸庞,躺在竹林中的蛇,颤抖着的身躯,那一抹鲜红被周遭绿意所映照,从手里掉落的棍子,还有被信子吞噬与嘶叫的夜晚。
眼球颤动,嘴唇微启,大脑里满是嗡鸣声,胸口起伏,呼吸急促,好似一下跌入黑暗,半身陷落到泥沼之中。
包装着太阳花的白纸被灰原薰紧紧捏着,在这一刻,她的噩梦浮现……
“谢谢。”
灰原薰坐在树阴下的长椅上,接过男人递来的乌龙茶。手指拨弄了两下拉环,都没拉起。
“我来吧。”男人从她手里抽出易拉罐。只听“噗”的一声,就被塞回了她的手里。
灰原薰仰头喝了几大口,长吁一口气,完全冷静了下来。
太久没看见这个世界,她都忘了自己晕血这回事。
好在和有毛毛虫从天而降,掉到身上的程度差不多。
尖叫过后虽还心有余悸,倒也不算大事。
“教主先生,认识我哥哥吧。”灰原薰的鼻子还微微发红。
“啊,以前的事了。”男人回道。
一般说“以前”,意思是还没过去吧,灰原薰想。
“我记得哦,”手指贴在罐边,冰冰凉凉,灰原薰抬头看向男人:“哥哥葬礼的时候,你也来了。”
“那么远的事情,我已经忘了。”男人说道。
一般说忘了,是没法忘的意思吧,灰原薰想。
“雨天。葬礼的那天,下着很大的雨。明明都是八月,却和今天完全不一样,好想要塌下来的天空。”白色的衬衫映在视线中,灰原薰缓缓开口:
“妈妈一直在哭,爸爸也是,只有我,不知道为什么哭不出来,只是木然地重复点头和鞠躬。说真的,看到那样的遗体,震惊会完全大过悲伤吧。”
“午休的时候,我实在无法忍受,跑了出去,想躲在哪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然后,和今天一样,那个地方已经有谁在了。当时我想,会在别人家的葬礼会场后抽烟,大概是哪个没礼貌的工作人员,本来想上去将对方大骂一顿,结果还没走上去,那个人就走了,连伞都没拿,直接走进了雨里。”
灰原薰笑了出来,又吞下了一大口乌龙茶。
坐在荫凉的树影中,冰凉的液体淌进身体里,世界也一同流动,好像能察觉到自己正和地球一同转动。
“妈妈和爸爸一直觉得,哥哥是为了让人们变得更幸福,所以才变成那样。但他们看不见咒灵,看不见它们是多么随处可见的存在。咒灵这种东西,总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墓地,废弃地,人流量多的地方,都比其他地方的咒灵出现频率高。所以我这样想了。我想,咒灵或许是从人的身上产生的。将哥哥杀死的咒灵,就是谁的负面感情也说不定。我一直在想着,但从来没有人能回答我。教主先生,你能告诉我吗?”
她抬头,看向男人的脸庞。他一直没有坐下,像是要保持距离,此刻低下头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灰原薰已经很明白,并不是所有问题都能被问出口,也不是所有问题都能被回答。但她还是这样做了,任那必须得到一个答案的幼稚想法将她占据。
她太想对谁说出这一切,她太想知道答案了。
她问:“我的哥哥,可以说是被人杀死的吗?”
一阵风吹过,四下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似乎这是充斥了整个世界的唯一声音。
夏油杰望着眼前的女孩,心里不禁冒出“好像”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