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的阵阵波动,眼前人的孤冷更令她心烦。
她上前,跪坐在草地上,一如从前那般温顺驯服,握住裴曳搭在膝上的手,放柔声音,“殿下,是我,我来接你了。”
裴曳抬起眼皮。
夙眠专注地望着他的双眼,迎上他的审视,眼底伪装的热烈最终变成了真正的热烈。
她喉间一动忽然向前,撑着他身侧的草地,又慢慢放下身子用额头抵着他的胸膛。
他的爱侣是怎么把持住没留下一儿一女的?
做不到,她做不到。
裴曳愣了一下,屈指将她推开,“你走。我不会出去,更不会去你的东海。”
她抬头看着他,双目波光盈盈,“你看清楚我是谁。”
她将逆鳞取出,塞进裴曳手里。
“是,我很过分,我不该将送出去的东西收回。你生气也是应该的。”
她抬眼,看见他的神色变了。
夙眠抓紧他的手,摁到龙胆的位置,“你摸摸,当年为你剖出的蛇胆,现在还疼呢。”
裴曳:……
“还有这个,断掉的尾巴。”
裴曳欲言。
她抢先哭诉起来,“我怎么会忘,殿下,是你忘了,你怎么舍得抛下我。”
她擦着真情实意的眼泪,余光瞥见裴曳眼底光华稍纵,有些动容。
她真的好像回来了。在这个逐渐破碎的元神之境中,显得像是他遗留在人世间的幻想一般。
夙眠微微一动,他便拥住了她。
“是真的吗?”他问。
“嗯!”
夙眠抬起手抱住他,贴着他脖侧拱了拱,心满意足地笑了。
“我不信。”
她的手一瞬间僵住,咬紧牙关,软绵绵地呢喃:“我要怎么证明你才会相信?”
“再剖一次龙胆。”
夙眠怔住了,凝视着他平静的目光,不像说来玩玩。
也许她当年是被灵契所逼或是□□熏心剖出蛇胆,但现在她清醒极了,怎么可能再剖。
“好,我剖,你先随我出去。”
裴曳摇头,“就在这里。”
她蓦地抬眼,缓缓起身,眼中戾气再也藏不住了。
弯下腰伸出手,几乎是瞬间,她化作黑龙原身,强行将裴曳带出元神之境,抵在树干之上。
既缠着他,也缠着他的原身。
有一种很难说明的曼妙滋味。
可是一想到这人竟敢一声不吭擅自散灵,便火冒三丈。
她只是随口威胁了一句,又没有真的做什么。这些年他被威胁得还不够多吗?当什么真啊!
她的心脏险些要爆炸了。
她怀疑裴曳不仅断她龙尾,还对她做过更过分的事,这么可恶的人,决不能放过他!
她将头缓缓逼近,“断我龙尾,逼我剖胆,这笔账孤还没清算,你竟想再来一次?”
夜色里他的眼睛短暂地闪过一簇光。
“你怎么不继续演下去?”
再演一会儿,真的剖出龙胆,他就要用魂液为她修补当年的旧伤了。
多好的梦,说碎就碎。
她将龙身收紧,低头露出尖锐的牙齿,“孤好言相劝,你不听,好,你要散灵就散!孤现在就吃了你,要散也散在孤的龙腹之中!”
她呲着獠牙在裴曳脖侧磋磨,慢慢地张开口,比划着……不行,这一口下去不得咬断他的脖子。
她忍得有些发抖。
但发抖的并不是她。是裴曳在笑,笑得她心里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