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他,他却在这时开口说话了。
“活在乱世的每个人都不容易。”他感怀颇深地说着,“奔波劳碌了大半生,今天若不是有人点醒了我,我想我到现在都还不懂,我该用我的余生去学会珍惜。”
当时她仰望着陆逊的双眸,看穿了他眼底多少挣扎和痛苦,她问了他一句话,将他怔懵了许久。
孙茹回过神来,眼前依旧是那个稚嫩甜美的婴儿。
“这是我和陆议哥哥的第一个孩子。”她比任何人都要懂他的来之不易,所以她看得那样专注,真是她心爱的东西,“我一定要用我毕生的时间陪伴他,呵护他,抚养他长大成人。”
她望着自己如今已为人母的侄女,百感交集在心间却无一字可形容,静静听着孙茹说道:
“我要他做一个,像他父亲一样好的人。”
她终是有感而发:“我之所以要一颗种子而非树苗,便是想体会把它种进土壤,一个小生命从初生到伟岸,点点滴滴地成长,那生生不息繁衍下去的,便是希望了。”
孙茹听出了她话里有话的深意,心知她是想做母亲了,便和颜宽慰她道:“姑姑莫急,总有一天您也会和我一样,亲自诞育一个美好的生命,感受它带给你从未有过的幸福。”
她的容颜未曾舒展,似乎某个答案她早就已经知道了。
在与朱然完婚月余,她便曾在私下找过大夫,替她仔仔细细地瞧了脉。
“如何?”是她希望大夫如实回答的。
当时大夫的脸上虽然露着笑容,看上去却并不轻松:“夫人现在的年纪尚能生育,只是夫人多年心情不畅,把自己沉浸在哀伤的心绪里,久而积郁伤肝,肝郁则不孕。”
她身子有些僵,撑着微弱的底气,目光呆滞:“这么说,我没有机会当一个母亲,为我的夫君孕育子嗣了……”
“不过万事无绝对,为今夫人还是要放宽心,遣散心结,悉心调理好自己的身子,定会有开花结果的一天的。”
大夫最后的那些关照,也许只是一种善意的安慰,让她能勉强接受了吧。
她低垂了眼眸,不再看孙茹。
“我和你不一样,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她兀自低语,心凉如雪,“不会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