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肉瘤一样的巨大鼓包,轻触上去并不如看上去那般坚硬,稍微使一点力,有轻浅的凹陷,回弹差。
不多做思考,凭着医者的经验,从药箱取来一把医用小刀,看着明晃晃都锋利无比。朝着躺着的孩子脖子上那个囊肿就划了下去……
其他人一看见那个刀子呼吸就一滞,张喜鹊惊呼出了声,又压了下去。
但其实此刻屋里除了一家子能看到的人,还有个没人看到的小鬼。
那个小鬼在张喜鹊一声惊呼后突然出现在了屋里。表情冷漠,事不关己的模样,仿佛煞有介事。
有那么一刻她好像和那个躺着不省人事的自己有了一点的关系,她感觉到了疼痛。只不过是一丝的疼痛,让她要现身——看那个躺着不省人事的自己。
她其实也好奇,自己成了这副模样,和那个不省人事的她之间,发生了什么?
这几天她和龚婆婆在一个屋檐下聊天说话,看她扎纸人的时候都在想。但可能没想明白。
那一点的疼痛感,令她一个闪身就到了这里——她从小生活的地方。
她以现在这个状态在龚婆婆家已经待了两天两夜,也觉得无聊,这个才是她的家,可她居然并不是很想回来。
这一家与她生活了几年的家人,她只是担心,如果以后都这样见不到了,那就算了吧。
最伤感的事大概就是,你爱的人都在眼前,可他们爱得并不是你。
她和不省人事她,好像成了两个人,而且是不省人事的她完全带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所有人的关爱,甚至是存在的意义。
那么,不是她的东西,就不该强求。
小鬼看到了刀子划过那个丑陋的脖颈,血液和浓稠的半透明液体混杂着流淌出来,湿了整个帕子。
那个她从无法呼吸,逐渐平复了过来,然后呼吸变得逐渐平稳。接着整个屋子的人呼吸都跟着平和。
大夫给那个伤口盖上白纱布,仿佛也遮住了疼痛。
小鬼却还是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没有疼痛,但她就是忍不住这样去做。
她隐藏住满眼的同情、一点悲悯,或许是对自己,或许是对不省人事的她。
脱离了那个身体,她是另外一个没有身体的灵魂。
那块帕子换了几个,仿佛带着浓重的令人窒息气息,
令小鬼在一阵天旋地转中,悲怆起来,她翩然离去,没有人再能感受出她的存在。
“这样就没事了吗?”张喜鹊整个人处在高度警觉的状态里,人感觉模糊了又精神。
祝祥茂也似没缓过神,嘴里嗫嚅着说不出个所以然。
“大夫说了,养着吧,应该没事了。”刘妈是最清醒的一位了。
长子与老二都一早收拾去了铺上打理生意,府上也遣了下人去报平安。
经历了三天时间这一家人,才出现了转机,所有人缓过了一口气。有着重生般的庆幸与欢喜。
小鬼从这个原本的自家跑到共婆婆家门口,与要出门的老人家打了个照面。
“哟,小鬼,你去哪了?婆婆打算去找你。”龚婆婆的话说得慢悠悠,特别温和。
小鬼看龚婆婆那一脸的褶皱,反倒开心了。那些个褶皱带着慈祥的弧度,和陈年里的故事,能让人看见希望似的。
小鬼笑:“婆婆,那个她,没事了。”
龚婆婆听明白了,但却笑不出来。实际上她知道那个孩子肯定是好不了,今后定是痴傻模样。
倒也不全是坏事,“福祸相依”也不是定数。
单元她永远是个孩子,被人爱护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