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的声音,与摄人的气势,吓得王嬷嬷双膝跪地,浑浊的双眼转动了下:“她将那些画像交予老奴,说是已有决断,老奴细细核对了番,确认无误,才呈了给您。”
张德小心上前,来到宋瑾墨旁侧,压低了声音:“奴才看了,上面无任何批注。”
“老奴还有话要说。”王嬷嬷边叩首,边道。
宋瑾墨蹙着眉:“准。”
“在接过那些画像时,老奴也有过疑问,苏女官态度坚决,老奴不敢提出异议。”王嬷嬷小心打量宋瑾墨,见宋瑾墨未出声,继续厚着脸皮道,“今日的事,老奴听说了,以老奴对苏女官的了解,应是苏女官在使性子,心里对您有着埋,埋怨呢。”
听此,张德大气都不敢出,唯恐被迁怒。
王嬷嬷咬了咬牙,接着道:“索性,今日老奴就将那该说、不该说的都一并说了,若老奴有说的不对的地方,任凭陛下发落。”她重重磕了两下头,才又道,“苏女官这些年矜矜业业,想必也过惯了被人拥簇的日子,陛下您将她的差事撤下,她心里难免会有怨言。这人心有怨气,就容易做出一些逾矩的事。”
怨气么?
那这怨气倒是大得狠呐!
“非议女官,当何罪?”宋瑾墨出声。
张德立马站了出来,恭敬应道:“掌嘴三十,罚银半年。”
宋瑾墨嗯了声,转身往屋内而去。
王嬷嬷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既悔又觉畅快,悔的是,她即将遭受掌嘴之罚;畅快的是,陛下讨厌被人威胁,苏风吟贸然离宫出走,与威胁陛下无两样,到时陛下给苏风吟的责罚,只会比她更重。
苏风吟的身体前几年受了亏损,熬不熬得住责罚,就只能看天意了。
不是她心思歹毒,怪只怪苏风吟生出妄想,区区一介罪臣之女,竟想飞上枝头,那她就只能按照先皇贵妃娘娘的吩咐,永绝后患。
屋内,宋瑾墨将实现落向窗外,在灯光的照耀下,依稀可见海棠花的粉态。
听见脚步声,他询问道:“可查清了?”
张德双手作揖,不敢有所隐瞒:“查清了,姑姑聘了鸿运镖局,那镖局与谢家在一条街上。这期间,姑姑乘坐的马车未停下,更不曾与谢三公子交谈。”
宋瑾墨轻哼了声:“谅她也不敢。”他收回视线,摘下腰间佩戴的香囊,放在手心里细细观摩。
不过一瞬,他又捏紧了香囊:“传秋桃过来问话。”
这一捏,让张德赶紧垂下头,应声后立马退了出去。
翌日,华清宫。
一夜未眠的苏风吟,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亭榭坐下,坐在凳子上,侧身看着在水池里游得畅快的红色锦鲤。
候在一旁的银杏,见小顺子面带着急地朝这边张望,立马走了过去。
“秋桃姐姐被送回来了,”小顺子低垂下头,“身上全是血。”
银杏倒退了一步,秋桃昨夜被福宁殿的人叫走后,她一直坐立不安,等到深夜,也没见着秋桃回来。
天明后,她又去了一遍,还是不见人影。那时她就猜测,秋桃凶多吉少。
早上侍候姑姑起床时,她几次都想告知姑姑,但思及秋桃昨晚叮嘱她的“姑姑心情欠佳,莫要去叨扰姑姑”,又只能生生咽下,只盼着是自己想多了。
“小荷正为秋桃姐姐上药,哭得跟个泪人一样。”小顺子边松开扶着银杏的手,边低声道。
银杏下意识就看向苏风吟那边,见苏风吟面带忧愁,还是打消了心思,吩咐道:“你在这儿候着,我去银杏那边瞧瞧。”
才迈开步子,苏风吟轻柔的声音便传来:“出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