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结上峰的是谁你自己想想。看在我们都是女子,有通行一路的缘分,我就提醒你这一句,好自为之。”
赊月不失时机地补了一刀:“狡兔死,走狗烹。”
曾经被拿来不遗余力在骆熹色和裴元谨之间挑拨的话,如今落到了自己头上。
但俞竹晚突然发现,曾经的那些话落在自己头顶,仍然适用。
其实她何尝不知道,裴元谨待她有什么真心?
就算裴元谨有过真心,那也曾是给了骆熹色。
然而即便是骆熹色,都有被他转头赠予权宦的时候。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俞竹晚控制不住心尖上轻轻地觳觫。
骆熹色长睫敛卷,不再与她多言,举步要走。
迎松馆的路,她熟得很,不用人指引,自己就能找到裴元谨下榻之地。
但得来全不费工夫,她还没来得及迈出花厅,只见一道失魂落魄的身影披头散发地撞入了瞳孔之中来。
一见是她,那个消减了两颊,颧骨更显凸出,眼底遍布红丝的男子,眸中迸发出惊喜交集的亮光:“熹色?”
他刚张开嘴,便有扑鼻而来的浓浓烈酒的浊气。
当初前来长安路上,也曾花前月下,倚马当歌,裴元谨有那些公子名士的习惯,但他最多只是附庸风雅,为了哄得她晕头转向,拉着她定要酿上一些芙蓉酒。
他说,她似那出水芙蓉,秀靥桃腮,艳比花娇。
她呢,明明在乐营摸爬滚打多年,见惯了男人那些伎俩,竟还是如一副涉世未深的样子,被他长日累月地蛊惑,终于还是被迫动了心。被他拉着,两人一起酿了几坛的芙蓉酒。
那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数月里,细想想,熹色似乎还被他诳着,干了许多这种可笑的事。
当下一闻到那股酒味,熹色便觉得恶寒重临心头。
在裴元谨扑过来,像只鹰隼要捉住它的兔子时,熹色侧身,被赊月拽到了莲台灯座后边。
裴元谨怔忡了一瞬,惊疑不定地回过神:“熹色,你还在怪我……”
他一想,自己干了那样过分的事,熹色是理当责怪,且不原谅他的。
自嘲和忏悔,无孔不入地往意识里钻,他差点呼吸不得,两只眼睛只顾望着熹色,仿佛说不出话来。
习惯了他这一副狗模样,俞竹晚真是没眼看,可又忍不住咬紧银牙:“郎君,你没看见熹色妹妹如今身上的绫罗,头顶的珠冠么?”
花厅之中,万籁阒寂。
长夏日的凉风席卷,堂下簌簌槐雪穿帘而过。
裴元谨呼吸滞涩,勉强打起醉眼,在朦胧的视线里,顺着竹晚的话,窥见昔前玉人如今一身锦衣,弱质纤纤地立在那处,便如同洛神临凡。
连周遭,甚至那双珍珠丝履下,都是容不得尘埃的。
突然想到绿腰宴那夜,她没随陈鸿铭离开,那时,裴元谨还抱了一丝希望。
熹色不是同别的男人走了,她只是逃了,逃离了这个背叛她,令她伤心的男人。
他还有希望,能将她追回。
可时隔几日,今日再见,却是恍如隔世。
裴元谨就像被从身后被人打了一闷棍,吃痛,要命的疼。一股渗进骨头缝里的凉意,蛛丝般爬满了他的皮肤。
他呆滞良久,最终,轻轻地呼出声音:“那么你来是——”
见了正主,熹色就不多费口舌了:“我来拿回我的身契。”
没有身契,她就算不得是一个完整的人。
裴元谨被她提醒,如醍醐灌顶。
是啊,熹色虽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