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她竟是多虑了,迎面碰见的人无论宫女太监,无论什么品级,见了她远远的就打招呼陪笑,口称“画屏姑娘”。
云橙生平第一次,充分尝到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滋味,居然是在紫禁城里,而且是在大仇人的庇佑之下,心里真是哭笑不得。
待她回到宫里,又见御膳房的人来巴结,说是总管特嘱咐,按照画屏姑娘口味做的点心,云橙听得直纳闷,自己才来了不过半天,哪里又有什么出奇的口味被他们知道了?待来人走后,特意把点心先给院里的狸猫吃下一点,看它活蹦乱跳,安然无恙,云橙这才放心吃喝,填饱了辘辘饥肠。
进宫的第一天如此惊心动魄,晚上她躺在自己的屋子内迟迟没有睡意,月影映在窗上,她在黑暗中摩挲着凤钗上的猫眼石,心中只觉得空落落的,异常的难受。
自从结识了莫清歌,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分离。
他们吵过闹过,互相不理不睬过,也互相往对方心上扎过刀子,但是除了李承恩命案之后的短暂分开之外,他们一直在一起,一直没有分开过。
她在李承恩府饿昏过去,他给她喂参粥。
她在紫金山戏台前中毒,他如同天兵天将一般穿过人墙,救了她。
她一意孤行回京城奔丧,他甘冒大险,违背父命,护送她回来。
白天他护着她,胡同杀人,天降血雨。
夜晚他守着她,守在在陆轻霜的门外,站在大雨里。
在信王府后花园的漫天烟花里,他把这只凤钗插在她的头上。
……
想的越多,她越是大睁着两眼难以入睡。等到夜阑人静,众人都睡熟了,她点亮灯烛,找出纸笔开始写信。
这是她第一次给他写信,实际上,也是她第一次给别人写信,心中有一份别样的新奇激动。
用什么称呼好呢,她稍微思忖了一下,在纸上写下“大人”两个字。
她写了墨汁淋漓的一大张纸,回顾了今天惊心动魄的经历,至于为什么会被杀父仇人魏忠贤庇护,她根据自己听过的话本戏文,补足了一出好戏,名字就叫“权宦心中的白月光”。
虽然意犹未尽,可是一张纸已经写满,云橙把信纸晾干后卷成一个纸卷,封上火漆,披上外衣,离开了坤宁宫。
宫里值夜的侍卫自是毫不含糊地站岗巡逻,也就幸亏云橙是盗门弟子,也就幸亏白天的时候她带着魏忠贤的腰牌,把紫禁城的道路走了一个遍,这才能准确地避过侍卫,顺利地来到御花园里。
她四下观望一下,没有异常的动静,她轻轻地打了一个呼哨,听上去也就跟一只夜鸟的啼叫没有什么分别,过了一会儿,又叫了一声。
一只白鸽无声地落在她面前的树枝上,她摸了摸鸽子的后背羽毛,把纸卷放在鸽子脚上的小铁筒里封好,又拍了拍鸽子的小脑袋,鸽子一转身,展翅飞上了夜空。
这是她爹驯养的鸽子,在李承恩府办案的时候,云橙用它来给莫清歌传递过纸条,后来她爹出事,她本以为鸽子已经四散,自寻活路,没想到这一只特别有灵性,依旧认主,一直在她身边依恋徘徊,不愿离去。
云橙一封信发出去,心里莫名舒服了许多,躲开侍卫的眼回去睡觉了,信王府里的莫清歌还在灯下坐着。
鸽子扇动着翅膀,扑棱棱落在窗台上,莫清歌打开窗,鸽子扑进他怀里。
他迫不及待地取出信,还柔情万种地用掌心抚摸了几下鸽子的羽毛,才放它飞走。
云橙走之前就缠着他一起驯鸽子,说是要给他写信。
一入宫门深似海,他只当她是痴心妄想,没想到她真的做到了。
他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