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待地展开纸卷,墨汁淋漓的纸上幻化出云橙的笑脸,像个说书人似地讲述自己的经历,什么事到了她的嘴里,都会变得分外离奇。
莫清歌嘴角边不断地绽出微笑,却又有两滴水滴落下,打湿了墨渍。
莫清歌回过神来,才明白是自己掉了两滴泪。
他慌忙擦了泪,收了信,熄了灯,躺到床上。
窗外传来风声,洁白的月光照耀下来,照耀着信王府,也照耀着紫禁城。
在一片黑暗和寂静中,莫清歌的眼前莫名出现一句词。
相思本是无凭语,莫向花笺费泪行。
那是《小山词》里的一句。
这么多年,当他需要拿过一本书来念几句、定定神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拿过这一本书,只因为是他父亲生前最爱的,至于看的是什么,其实似懂非懂。
只这一瞬间,他豁然觉得,他懂了。
他又起床,掌灯,给云橙写了一封回信,把这一句词写上之后,他没有写任何抬头,只在末尾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两声轻轻的呼哨,他召唤来了自己的鹰。
云橙在睡梦中听见一声鹰叫,激灵一声醒了过来。
她轻手轻脚跑到院子里,轻轻打着呼哨,鹰在高空盘旋两圈,落在云橙的肩膀上。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两个来换班的侍卫恰好看到了这幅奇景。
晨光曙色乍现,朦朦胧胧的光线中,三人一鸟,八目相对,相顾无言。
两个侍卫反应很快,尬笑着打了一声招呼:“画屏姑娘……这个……这么早就出来溜鸟啊。”
云橙尬笑着答应了一声,抱着鹰跐溜一声,钻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
他俩早知这画屏姑娘是紫禁城的新晋红人,刚来两个时辰就得了皇上的欢心,同时得罪了奉圣夫人,这杀头的祸事她居然都能安然无恙,不光是因为她是皇后的贴身大宫女,关键在于,她还是魏公公罩着的人。
这样的传奇人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连早起遛个鸟,玩的都是鹰。
云橙取下莫清歌的回信,也是喜出望外。她进宫之前说要给莫清歌写信,瞧他一副死样活气的样子,没想到他居然立刻就回信,可见心里也是时刻想着自己呢。待到取出信来一看,欢喜中却又平添了许多费解和糊涂。
莫清歌于诗文一道可以说颇为不通,好不容易情之所至懂了一句,自觉振聋发聩,回味无穷,忙不迭地向云橙献了宝,自以为是人分两地、情发一心的最好注解,岂不知是媚眼做给瞎子看,云橙虽然识字不少,于诗文一道比他更加不通。
当下云橙瞪着那一句词,被难在当场。
她并不知道这句词的意思是说,相思之苦,到了极处,根本没有言语可以诉说,无论眼泪与书信都无计排解,反复地读来念去,忽然对“莫向花笺费泪行”心有所感。
他这话的意思,是不想再与自己通信来往?
猜疑不定中,张皇后那边起身,云橙忙把字条跟凤钗藏在一起,跑过去,像个真正的大宫女那样当起了差使。
这一天过的,与头一天的惊心动魄截然相反,平淡如水,没滋没味。除了内务府又来巴结画屏姑娘,送来了两件好摆设,简直就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云橙跟着其他宫女一起煞有介事地当着差,一边闷得发慌,一想到莫清歌那只有一句话的回信,更百爪挠心,恨不得立时揪过他来问问,到底什么意思。可惜她已经变成了笼中鸟,而莫清歌,仿佛变成了西天的黄鹤,似幻似真,遥不可及。
没滋没味的一天过去后,云橙终于得了清闲,自己在灯下发愁,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