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封闭的日子还是比想象中难过很多。
这还不到一周,从睁开眼起周遂便变得食不知味,坐立难安。很多时候,他不仅望着爬满补丁的窗帘布感到烦躁,就连晚上伏在那张旧板床上入睡也变得更为困难。同时令他不解的是,楼下的那对祖孙似乎非常适应这种与世隔绝的状态,即使家里还时不时有自己这个外人在晃悠。
先前虽然同居一处,但他近乎从未关注过同一屋檐下另外二人的生活。
周遂只知道期期爷爷因为得过中风,平日里动作有些迟缓,但好在老人家心态不错,虽然话并不多,但每一次见到自己都是客客气气笑眯眯的。至于期期,他是有些不解的,因为每天除了上班、做饭与照顾爷爷,似乎不见她对其余事抱有一丝兴趣。她的作息几乎和老年人一样,晚饭后不久就灭了灯,彻底把自己关进了黑漆漆的房间里。
可是周遂不解。
因为她分明拥有着让人一眼便难以忘怀的能力。
用古人矫情的言语来慨叹,应该就是清澈纯然,玉骨冰肌,犹如一株生在空谷中的洁白雪莲,有着一种极为少见的清冷脱俗之美。所以就连从小跟在父亲身边阅美人无数的自己,在遇见她的第一眼时都倍觉惊艳。在他的认知中,拥有这样外貌条件的女孩应该从青春期起就被无数异性簇拥着谄媚讨好,享受着美貌为其在生活中带来与众不同的惠利。
而她却只是活着,努力地活着,并不怀揣任何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应有的热情与爱好,而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孑然一身地重复着机械般的生活。
这的确很反常。
不过周遂最多也只是好奇,无聊时脑海中闪过一瞬想想而已。毕竟比起别人,自己的处境才真正糟糕得多,父亲的官司至今理不出头绪,给凌雾与她的家人所发的信息依旧石沉大海,疫情的封闭无疑放大了这些焦灼的情绪,所以他也的确没什么心思去参透别人生活中的玄机。
他裹紧被子,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只见院子中那棵爬墙而立的黄桷树,枝丫正不偏不倚地托举着月亮。
周遂静静地凝视着月亮。
那是一轮盈盈的圆月,周身散发着旖旎的鹅黄色光晕,朦胧却不掩光芒万丈,恍若有着一种不识人间疾苦的丰饶华美。多年来,他很少拥有如此低落的心绪去观赏生活中最为自然不过的景观。他就这样直愣愣地望着,直到眼眶开始酸涩,仿佛穿透那层遥不可及的光华,可以荡涤自己疲惫不堪的灵魂。
然而渐渐的,周遂开始感到不对劲。
起初他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有一股烟味往鼻腔里钻,可直到看见隐隐蔽上月辉的浓烟,他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周遂甚至来不及穿好衣服。
他汲着拖鞋,披着件厚外套就往楼下冲。他在心里揣测,是不是爷爷或者期期煮了什么东西忘记关火。这样的时间节点,一场意外的失火,可能会使房屋紧密相连的整条街遭殃。
周遂的心扑通狂跳。
然而直到望见楼下的火源,他才缓过了气,觉得自己真像个不折不扣二傻子。
原来是期期正在院子里烧纸。
莹莹火光之中,期期那有如骨瓷盘细腻的脸颊被烤得发红,她的羽睫微颤,口中正在低念些什么。由于隔得远,周遂听不真切,也并不知她在悼念些什么,却只觉得眼前的场景恍若一幅哀凉的画卷。
周遂不自觉地向她靠近。
然而直到走近些,他才发现期期的身旁竟还歪倒着几个酒瓶。期期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出现,或许是因为喝的迷糊,她竟破天荒地赏了自己个十分难得的笑脸。可很快的,她又转回头去专注地凝望着火光,仿佛想穿透这片虚妄的火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