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时天色未亮,马车行至山间密林,烈日已经高悬,驱散晨曦雾气。 宴逢负责率人巡卫,驾马往来于马车之间。 他离开时,宴十二便代替他的位置策马跟在车旁,少年清瘦的身影映在车帘上,没一会忽然调转马头。 身影再次出现时,宋珉眼角一瞥,车帘的倒影上,少年胸膛凭空胖一大圈,下巴处多长颗脑袋,奇形怪状。 山道颠簸,车帘扬起,清楚地看到宴十二身前一张小脸兴奋的通红,身子窝在宴十二怀里,乌黑的大眼睛左看右看。 宋珉失色:“阿珩?你怎么在这?” 宋珩害怕地低下头,宴十二笑嘻嘻:“是将军说把小公子带着的。” 本以为宋珉会高兴小将军的贴心,却见她沉着脸,“麻烦您将他送回去吧。” 此行凶险难测,她自身难保,绝不能把弟弟拉下水,暴露人前。 “啊?”宴十二看看可怜兮兮的宋珩,“这个,我先去请示下小将军。” 说着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扬鞭策马,留给宋珉一个背影。 没多久,熟悉的马蹄声靠近,来人贴着车厢,只隔着车帘沉吟片刻:“我曾答应过阿珩要带他来京城游玩,你不日便——这几日我会派人保护他,保管不让他出事儿。” “便允了这一回吧!” 宴逢允诺寿宴后会送她回等水村,如果可以,她应当此生不再踏入京城,而弟弟千辛万苦上京,被她拘在府中确实可怜。 “添筹呢?”既然认了他当弟弟,自然不能厚此薄彼。 “在宴六那,两个孩子第一次骑马,兴奋得很!” 他声音中杂着笑意。 宋珉记得弟弟在宴十二马上高兴的小脸,隔着车帘还能听到两人的笑声,像两只快乐的飞鸟。 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向他道谢。 听着生疏的语气,心中微微抽痛,宴逢没再说话,只紧紧跟在车旁。 马车井然有序的前行,直到某一刻,铜铃声响起,清脆悦耳的铃声于林中回荡,车马迅速让行,那马车速度不减的跟上宴家车队的尾巴。 宴逢勒马,回头看去,古朴低调的马车车檐挂着枚铜铃,铜铃随车晃动,婉转间露出铃身雕刻的“张”字。 眼看那马车还要再往前,宴逢眼角注意马车内的动静,杀意敛于眼底。 轻笑一声:“国公府好大的派头。” 马夫看到他,立刻放下抽马的鞭子。身后的车厢内,男人声音温润,未语先咳。 “咳咳,宴小将军别来无恙啊!” “小爷好得很,倒是你,怎么才中一箭就成了病秧子。” 宴逢说话辛辣,张清逸知晓他一张嘴能气死人,与他对话前早已做好准备,闻言不做反应。 儿子刚能下床,始作俑者却幸灾乐祸地说风凉话,洪惠被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猛地掀起车帘:“宴逢——” 洪惠刚出声,岳曼容便坐不住了,同样掀起车帘,回头看去:“这不是国公夫人吗?叫我儿做什么?奥!我知道了,我儿前几日在刺客手中救下张世子,夫人必定是带人前来道谢的!” “我家阿逢良善,夫人不必太过挂怀,实在过意不去随便赠些礼就是,怎么还追着我们不放?” 洪惠的脸气成猪肝色,张清逸给她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她才愤愤甩袖不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