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哭就哭会嘛,小女子哭一哭不丢脸。”
“我不想哭。”
姚仇讪讪道:“行吧,你不哭,我哭。”
他装模作样摆了个抹泪的姿势,剥好橘子塞孟湘湘手里。
半个时辰后,如姚仇所言,金甲卫交班,他带着孟湘湘一路走了条幽静小道,来到一间破落禅院。
进屋前,孟湘湘下意识理理头发。
郑子潇正坐在床前出神,见到孟湘湘躲在姚仇身后,有些错愕。
姚仇突然挡在他们二人面前,对郑子潇说教道:“你们二人虽然情深意重,但她小姑娘现在境遇不好,你不能欺负人家,更不能逾矩,明白吗?”
郑子潇茫然地点点头,姚仇才让身,分外体贴地关上屋门。
小姑娘的全貌这才落入眼里。
她那头黑发散乱毛躁,眼下吊着乌青眼圈,衣衫松散垂在身上,像是要把身子压垮。顺着孟湘湘肩头,一路从手臂看下去,目光最后落在手腕上,红肿未完全消下去,仍留有可怕的淤青。
郑子潇一时不知说什么,神色却逐渐难忍,到最后抬起手,目光似是询问孟湘湘:可以吗?
孟湘湘便把手搭在他掌心。
他看着那本该干净无暇的手,心如刀割,痛到眼底发红。
孟湘湘只好道:“我还没哭,你怎么要哭。”
“疼不疼?”
“疼,你给我吹吹吧。”
她手不敢乱动,用肩头抵着郑子潇脊背,推搡他坐到床边,伸手到他唇旁。
郑子潇便垂头轻轻吹她的手腕。
他动作温柔细腻,捧着那双受伤的手,眉眼低垂,苍白又有伤痛的红,吹得孟湘湘心都碎了。到最后孟湘湘干脆收回胳膊,一头栽在他锁骨边,“你不知道,狱里我多害怕。”
“是我不好。”
她感觉郑子潇的手在她腰间收紧,只能从他身上拼命汲取转瞬即逝的安全感。
“郑子潇,我好恨啊。他们打我,泼我水,拿竹枷捆我,我告诉自己,只要我扛下去,我就能救下所有人,到头来我谁都救不了。我不聪明,我也没有权势地位,我就是个普通的女人,我谁都救不了,我甚至……连你都救不了。”
郑子潇嘶哑道:“湘湘,这是我要承担的,不是你。”
孟湘湘泪水决堤,不顾形象地哭起来,“这也是我要承担的。我突然发现我不是我了,我就是侯府的长女,这是孟氏的一切,也是我的一切。我只恨帝王无情,飞鸟尽,良弓藏……”
门外传来姚仇的轻咳,孟湘湘意识到,自己的话逾越了。
她把后话咽下,恨恨道:“是我愚蠢,但我还想改变什么。”
郑子潇将她头发一点点捋顺,动作重复到偏执,想把她受过的苦全都抚平。
孟湘湘道:“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如史书所说,经受这一切还要信奉所谓的‘雷霆雨露,皆为君恩’,我该如何替我祖先践行那愚蠢的忠义?他坐在宫里,那些真心实意为这长陵着想的人,为什么他就是看不见?”
郑子潇苦笑了下,“上疑下欺,君臣相离,我只能从下打破这枷锁。”
“我想让他明白我父亲这些日子做的一切,我不想你再受冤屈,我想你去延西也是光明正大的为国出征,而不是赎一个莫须有的罪。”
她激动起来,抬袖擦干泪,话里的狠决让郑子潇心惊。
郑子潇忙道:“湘湘,你不要为了我伤自己。”
“不止为了你,也是为了我父,为了王爷,为了那些已逝之人。”
八月初四,七十余名书生连同涉案官员,在金甲卫的斧钺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