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兮月兮风云散,花雾流兮灵河畔。月兮月兮……”
老妈妈轻声哼唱着歌谣,一双皱巴巴的老手拿着檀木梳子攀上一头如黑绸缎般的长发,从头顶一梳到底,感叹道:“哪里还有人比月娘的头发好哟!”
何止头发,月娘全身上下都比别人好。秀美的眉毛如弯月般镶嵌在一双碎玉流光的眼眸上,周正顺直的鼻梁彰显月娘的品性,饱满的唇瓣好似欲开未开的花蕾,分明的唇线勾勒出她克制坚韧的气质。
过了今晚,黄铜镜里的少女将会成为少妇,殷家的大少奶奶。
月娘微微抬起头颅,露出一段雪白的后颈,老妈妈双手搂着她的秀发让她不要乱动。
“温妈妈,你见过他吗?”
她曾无数次幻想成婚当夜会是如何情形,紧张与悸动的心情都被等待消磨,现在只剩下隐隐的担忧,万一所遇非良人……
“小姐放心,老爷不会选错人的。”
月娘不再多言,温妈妈耗费一个时辰的杰作终于出现在了新娘子的头顶上。
茂密的秀发被金丝银丝编纂而成的头绳乱而不杂地固定在头顶上,一朵乌云鬓中正地出现在后脑勺,团鬓上两侧分别是一排红宝石珊瑚点翠朱钗,微风拂过,发丝不动,流苏微响,愈发衬托出月娘的静谧文雅。
屋里的女仆来来去去,一会儿来送婚鞋,一会儿来拿首饰,月娘的贴身丫鬟绿衫看到主人的新娘装扮大呼道:“这真是天仙下界!”
在绿衫有限的认知里,法力越高长得越好看。她曾有幸看过一位天界龙仙,那美貌足足震惊了她数十年。自家小姐平时不爱打扮,总是素面朝天的,到了关键时刻捯饬两下也不比天仙差。
月娘羞红了脸,微嗔一下更显得娇俏。绿衫麻利地收拾好贴身包裹交给外面的刘妈妈,回到屋里催促道:“小姐,快到午时了,刘妈妈催呢!”
温妈妈帮着月娘整理婚服衣摆,满意地说道:“好,真好。”
十八岁生辰的后一天,月娘出嫁了。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八十里铺的阴人倾巢出动围观这场盛大的婚宴。当然,绝大部分阴人是没有资格进入殷宅成为座上客的,礼单上的客人都是冥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也有贵客来自遥远的仙界或天界。
队伍出发之前,殷二管家三令五申,说了五个不准:不准乱摸、不准乱看、不准随意言语、不准脱离队伍、不准议论主人。这里说的主人有两位,一是新郎官殷珩,二则是新娘子白月兮。
棍子向来有个毛病,说不准干什么他就是嘴痒心痒就是要去干什么。长长的队伍里,棍子被安排在靠后的位置,他身侧一个男丁长得高大魁梧,一脸严肃,这人肯定不乐意和自己八卦。
那么……棍子一回头便看见一张十分年轻的圆脸。
“诶,兄弟,你知道今天的新娘子啥样不?好看不?”
棍子笑嘻嘻地用肘子捅了捅对方的胳膊,圆脸男孩本有些瞌睡,被棍子这么一弄,好奇心也起了七分。
“那倒是没见过,不过听说新娘子的姐姐是个大美人,想必妹妹也不差。”圆脸男孩曾经在白月兮大姐的迎亲队伍里捡过糖吃,有幸瞥见新娘子白皙无比的下巴颏,至于大美人这个说法还是他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哎!哎!听好了!”
不知什么时候队伍慢了下来,一个领队的侍从从前到后清点迎亲队伍人数,看到末端两个小鬼在闲聊,不禁呵斥,“哎!说你们俩呢!”
棍子赶紧扭过身子,关好嘴巴。侍从身材魁梧,仿佛一巴掌就能拍扁棍子,这使得他非常害怕,不敢抬头看对方。
“听着,你们都听着。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