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
此时的老何正拉着慈心不肯放手，他觉得这位小僧人是胆小，不敢说，这么宝贵的佛前水一定还有存货。
“慈心同志，慈心小师傅！” 老何压低嗓子，几乎恳求，“出家人慈悲为怀，这里的医疗水平那么差，一层层打报告上去，等到去大城市治疗那也要很长一段时间。韵之她小时候得过心脏病，我怕她因为这个呼吸疾病带出老毛病！如果你能伸出援手，何钦一定铭记在心，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
说着，何钦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一支钢笔，这是父亲留下来为数不多的遗物，他身上值钱的东西也就这个了。慈心为难地推开他，后退半步，左右顾之，刚要说话就被另外两个人的争论声打断了。
“你们干嘛呢？”
说话的女人气势汹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何钦与慈心喊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何钦，你是从北京，大城市里来的，思想堕落到与搞封建迷信的和尚在一起窃窃私语，还找个帮手打掩护！”
女人音调高于她的个头，这几天她的自尊心在男人身上受挫进而引起她的愤怒，爱极了才生恨，可笑的是不管是爱还是恨，对方都没工夫取察觉分析，只因为他的心思又在另一个女孩身上。
含蓄懵懂的情愫暧昧流动在这个偏远小镇的五星农场里，敏锐的人总能感觉到，谁也不说破，毕竟二十出头的少男少女们的感情总是那么易碎，方才显得珍贵。
帮手看她不顺眼很久了，一把推开这个泼妇，“嘴巴干净点，什么思想堕落，都在农场接受改造，谁比谁高贵？黄利群，我看你才堕落，说，昨天你落在食堂里的那页书是怎么回事？”
转移话题是常征的拿手绝活，黄利群生怕他把自己看“封资修、毒小说”的事情抖落出来，气势渐弱，嘴上依旧发狠，“好，你们等着！”
“等着就等着，谁怕谁！” 常征最看不惯黄利群这种双重标准对待他人的行为，即使何钦不是自己的好兄弟，他也会这样帮人出头，不为别的，就为了一口气舒畅。
“常征，可以了。”
何钦示意他不要太高调，佛前水这个事情要是被上面发现了会连累慈心。或许这本来就是他们几个小年轻在一起无聊时有意无意编排出来的故事。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佛前水这种东西，什么水喝下去之后可以消灾百病？没有亲眼见过，他是不会信的。自己也是一时着急，冲昏了头脑，可是想到欧阳韵之那日渐消瘦的样子，怎么能不着急？
学长的这份心思，欧阳韵之明白。她是个早慧的少女，十岁开始就看红楼梦，一见林黛玉哭，她也跟着哭。熬夜看书，边看边哭，妈妈问她怎么了。她撇着小嘴说：绛珠仙草还泪还得太辛苦了。
欧阳妈妈噗嗤一笑，拿出两个水煮蛋在她红肿的眼泡上轻轻地滚来滚去，女儿这份敏感易共情的性子真和她爸爸一模一样，想当初自己就是被丈夫那样独特的忧郁气质吸引的，那是多么美好的浪漫年华……
每当欧阳韵之见母亲回想当年，她便从母亲的神色中看故事，这是母女二人独有的沟通方式。
不知不觉，欧阳韵之自己也时不时地被别人欣赏神色。
第一次察觉到这件事是在食堂打饭的时候，一回头，果不其然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眼睛的主人被发现之后倒也不害羞，坦然大方地走过来，把刚打好的饭扣在自己碗里。
“师妹，多吃点，太瘦了！”
何钦与欧阳韵之在不同的年份在同一所高中就读，欧阳高一入学的那年何钦已经毕业好几年了。
第二次察觉是在农场附近上山放牛的时候，何钦靠在树旁，面带微笑地看着她采浆果。
那一段时间里她被安排与黄利群、何钦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