篓里拿出穆衡借的书,充满求知欲地拜托王姐教他识字。
易檀表情略是玩味。
“你一介乡野村夫,识字干什么?”
好浪迹江湖啊!
“好——记方子啊。”宁晏闪了个飞智,也不算胡诌,他是琢磨过的。
“大夫们的药方都是秘方,我想把我知道的药剂方子都写下来,以后所有人都能看。”
这确实是宁晏能干出来的事。易檀便不取笑他:“没有纸笔,你明日装些沙土……”
“有纸笔了。”宁晏献宝似的从竹篓里掏出笔墨纸砚。
“我回来时路过书店,特意买的。”
读书确实很费银子,文房四宝凑齐,花了二两银子。
“我买了两样纸。我用这种差的,你用好的。穆衡还给借了几本科举的书,万一你不是商人,是读书人,就要温书科考的。”
听宁晏说到此处,易檀看他的眼神便有些晦暗了。
她似乎窥见了某个真相:眼前的村夫对自己处处照顾,怕不只是贪图自己的美貌和避税。
莫非还想着自己或许是个有钱的商人,抑或前途光明的读书人,他此般落难搭救,是为以后能得酬金,能做官夫郎?
图色乃人之常情,图财也是贫者必然,至于图权嘛……
天真的愚蠢。
在权力面前,人间一切恩怨情仇,至亲至爱,都是浮梦易散。
易檀道:“我应该不是读书人。我脑中总会闪过一些账本,大概是商贾人家。”
宁晏一脸可惜。
他觉得王姐是个有高境界、有君子之风的人才,从她竹筒画草药和不肯走后门就看得出。她若能当官,这个世界一定又多了个穆县令那样的好官。
易檀见他表情,坐实心中所想。她倒不气不恼,村野钻营,一哂而过。
易檀拿起笔,宁晏很有眼力见地磨墨伺候夫子。
“你最先想学什么字?”
“当然是名字!我的姓是宁鸣而死的宁,名是海晏河清的晏。”
不是宁厌,是宁晏。
易檀持笔一顿,她料知宁晏对他的名字作不出这般解释,不知请哪个老秀才取了如此寓意的名。
宁鸣而死,不默而生;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王姐写下这两个字,宁晏端详了好一会儿,提笔蘸墨,小心地在次等纸上临摹。
易檀见他执笔姿势端正,指实掌虚,运腕灵活;再看入锋起笔,笔稳势扬。虽是第一次写,节奏与构字比例皆不出错。
“上过学?”
宁晏自知露馅,赶紧现编:“男子不能上学,更别说我家穷。是以前趴在学堂外偷看自学的。我求夫子教了我名字怎么写,我拿树枝自己比划。”
“眼法倒是好。”
宁少侠的眼法当然好,从小到大,虽不说过目不忘,但上手一定不忘。肌肉的记性比脑子的记性好太多。但凡他练过的招数,写过的字,记得极牢。
牢到穿进这个身体,也照样刀枪棍棒无所不精。只待真气内力积蓄,还能以气退敌,施展轻功水上漂,飞天越江,宛如谪仙。
“王姐,你的名字怎么写?”
易檀写下“王姐”两字,宁晏一看,这个世界的“王”字特别复杂,上下透出难以攀附的睥睨感。
“姐”字和“王”字长得很像,有一种“姐就是女王”的恣扬。
“那‘娘’怎么写?”
易檀写下“娘”字,又顺势多写了几个女字旁的字。
宁晏看出了规律。
所有女字旁的字,都与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