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进清秋坊前的名字。”
我动弹不得,视线被迫同他对在一起。
灯影落下来,落在少年脸侧,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敛去轻佻,似一柄寒冰打磨成的利剑。
没来由的,我想起质子的名字。
裴渊。
渊深万丈,不可测其深。
至清至寒。
实在是很贴切的名字。
“若妾身说了,殿下会做什么?”我启唇。
他似乎是在笑,又似乎没有,“不会做什么。只是陆七这个名字,本王叫厌了。”
他的话并没什么道理,我也摸不清其中意味。
我垂下眼,想起这么多年间,裴渊其实是寥寥几个问我名字的人。
“林青阮。”
我还未反应过来的瞬间,嘴里的名字已跑了出来,快到我也一愣。
我顿了顿,又重复道:“殿下,我叫林青阮。”
裴渊的眼神深了深,收回了抬在我下巴上的手,“林青阮。”
耳边的声音蹿进来,第一句像是适应,随后便陡然鲜活起来,“林青阮。”
我待了片刻,才生涩一应,“嗯。”
“出来做饭。”
种种情绪瞬间烟消云散,我瞪大眼睛,“啊?”
裴渊起身睨着我,“啊什么?本王只说你不必做那十菜十汤,未说过晚饭也不做了。”
我被他揪着领子提起来,又上去拖着他理论,“殿下怎可如此?!妾身分明都将名字告诉殿下了,为何还要再做晚饭?!”
裴渊索性将我一把拎起来往厨房走,“林青阮,现下本王手下留情,你只需做一碗清粥,若你不识抬举,再胡搅蛮缠,做的只会更多。”
我挣扎了几下无果,走投无路地开始控诉他,“苍天明鉴,堂堂一届王爷,竟然说话不算话,欺负小小女子,实在可恨!”
三两步被他扔到厨房,裴渊一脚合上了木门,挡在我身前,轻轻缓缓道:“还不老实?”
我盘算着打不过他,刚才也算是过了一番嘴瘾,只好忍气吞声开始煮粥。
同裴渊脸对脸吃完了饭,我一瞧他干净的碗底,默不作声翻了个白眼。
我收了碗筷,斜他一眼,刚要走,又想起什么,长叹一口气,又不甘心地退回去,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
裴渊瞧瞧手里模样略有些熟悉的青簪,微微抬眼,“做什么?”
我吐出几个字,“方才偷的。”
他轻轻一笑,“林青阮,少扯谎,你可没这出息。”
我被他瞧不起,却又终究反驳不得,只好不情不愿道:“是我见这玉簪模样好看,自己买的。”
方才我让那婢女拿出这青簪来冲着裴渊略微一比,不想竟是十分合适,一问价格虽然仍是贵得吓人,好歹我也有些积蓄。后来在落云阁内用那婢女商量了好一阵,又说若是赖账她自有门路找我,她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让我先拿回家,方才我一回了府先差下人去落云阁送钱,才胆战心惊地回房躲了起来。
这样一想,他裴渊何德何能,能有我这等善解人意的夫人。
裴渊视线在我身上挪了几番来回,不仅没个感激之词,反倒讥诮道:“有钱买这青簪,没钱买对簪?”
我被他这倒打一耙的模样气的说不出话来,“殿下不想要便算了!反正现下拿回落云阁,还能把我的钱换回来。”
裴渊轻哼一笑,“算了,”他站起身,随手摸了锅边一把炉灰,往我脸上长长画了两道叉,“本王丢不起人。”
他这动作突然,我回过神来时人已没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