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 这些簪子无不雕饰的华丽,藤条鲜果、人物楼台,方寸之间巧夺天工。我心说实在是过犹不及,失之自然了。转念一想,人家如此为我操持,我怎么能这样不识好歹。 于是,我只是说:冯小姐费心了,也用不了这许多。 直到一日,我忽然置身锦绣堆中,心想这简直和买一个扬州娘子有什么分别? 这些事情,原本是容不得细想的。 冯小姐既然操持我的衣食,自然也有权利规范我的举止。与何人来往,午后何时可以饮茶,出门要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她说什么,我只有唯唯而已,从不做二声。 “小璀呀,你这样柔顺当真可喜,真是静渊的福分。”她喜滋滋地拉着我的手。 过了几日,冯六郎从湖州去镇江,又从镇江去应天府,途径杭州,并未下船。 自然,这是冯小姐同我讲的,一并讲的还有:“静渊很挂念你,向你问好。”冯小姐不但带了问候来,还带了不少东西:“这些都是静渊买给你的,红粉赠佳人”。 我站起来致谢的功夫,她早就替我打开那一只只从大倒小的箱子。 “这些全是西番、回鹘那样的地方来的。红色名剌子,绿的名甸子;这个是鸦鹘石、那一个是猫睛石,还有石榴子、红扁豆……”冯小姐一样一样的说与我听。那些宝石各个五光十色,艳色逼人。为了使我看得清楚,她特地让人将帘子掀起来。日头明晃晃地照了进来,那宝石折射出耀眼的火彩,打在瞳仁中,几乎令我流泪。 “这个可是连我也没有呢,小璀,静渊可真是十足用心了,连我也要嫉妒起来了呢。”冯小姐啧啧称赞,眯着眼睛,拈起一粒炭火样子的宝石,放在在指尖上打量了起来。“四五年前,静渊倒是替我办置了一颗,可惜没有这个大,也没有这样亮。” 瞧见她惋惜,也瞧着她喜欢,我便说:“冯小姐喜欢,拿去便是了,我有这许多。” “君子成人之美,不夺人所爱。我是和你玩笑呢,小璀,又这样当真。”她忽然笑了,那一粒宝石顺着洁白的手指滑落到盒子里,伴着一声轻微的脆响。 其实,我有什么爱不爱的,心意也罢,东西也罢,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忽然想起幼年事事和小璨争抢,总是为了任何微不足道的事情赌气,一晃,七八年过去了。 既然她笑了,我也陪着笑了一笑。 她便夸奖我笑的好看。 一同抬进来的另一只箱子是特地嘱托过,莫要磕碰了的。端上来,里头有好些了瓷瓶子,足足二十几盏,相当沉重。打开来,却不是酒。 “这是大食国花露,蔷薇酿造的。不过,如今西北不通,想来是静渊费心从榜葛剌国辗转得来了。”冯小姐倒出一些来,闻了闻,却又摇摇头,说:究竟是没有大食国的玫瑰好,现在也算难得了。” 说罢,又将一个极小的瓶子放在我的案上,“别的倒也罢了,这是玫瑰油水,只要一滴一室生香,终日不散。可怜我那雪中春信可是被比下去咯。” 冯小姐在梅香小筑坐了一下午,走的时候,我满屋金翠,一室芬芳。 夜里,婢女们都睡了,我燃了灯,复又起来,一个人静静抱膝坐着。瞧着这些玛瑙、珍珠、琥珀、美玉、锦缎……诸般不能吃的宝贝,沿着我四周铺散开来。忽然想到《金平府元夜观灯玄英洞唐僧供状》那一回书来: “牢捉牢拴生五彩,暂停暂住堕三途。” “喜怒忧思须扫净,得玄得妙恰如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