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得有些发僵,快要摇摇欲坠之际,却听裴竹川冷冷声音说道:“起吧。”
男人声音又冷又沉,我似乎好像在哪里听过,可正当我细细回想之时,却又记不起来。
丝丝缕缕的寒气从窗缝渗进来,我冷不防打了个寒颤。
罢了,还是正事要紧。
三、
我起身至榻前,素手一拨,便将重重叠叠的水墨帷纱缓缓放下。
一双颦弯成翦,便扬了个毫无破绽的笑脸。
“裴侍郎,奴婢伺候您安置罢。”
裴竹川狭长眼中透着寒光,只是冷冷睨我一眼,便收回视线。
我分明看清了他眼中划过一丝嫌恶。
是的,嫌恶。
想来出生名门贵胄子弟,定是瞧不起我这样的卑贱之躯。
若非求生之心蠢蠢欲动,谁又能想到曾名动江南的千金,会沦落成以色侍人的试婚宫女,这其中又是何等酸楚滋味。
为了幼妹,为了皇后娘娘的嘱托,为了在宫闱之中活下去,我一横心,缓缓褪下天青色大氅。
夜如泼墨,一身肌肤欺霜赛雪,像是上了釉的红蕊白瓷。
听到大氅落地声响,裴竹川忽然转眸望过来,目光如芒。
我感觉男人的目光寸寸落在我的脸上。
阴阴沉沉,凉薄如刀。
被陌生男子用鄙夷目光打量着,我应该是羞赧的,惊慌的,不知所措的。
可事实上,我很冷静。
我甚至算计到眼睫要浸着三分羞七分嗔,眸光才能缱绻款款。
鬓边步摇要如何才似一池碎玉,摇曳清响。
见裴竹川不动如山,我只犹豫了一瞬,便贴上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身,轻轻唤着“裴郎”。
如新莺啼鸣,声声勾人心。
我埋在他怀里,撞了满面檀香。
我明显感觉到裴竹川僵了一瞬,可他越是不动作,我便唤得愈发动情。
“裴郎......”
“如此良宵,何必辜负......”
裴竹川突然攥住我手腕,语气听不出喜怒,“你倒是懂得不少。”
我迎上他的目光,只见未来驸马爷五官神态偏冷,一双深邃凤眸晦暗未明。
夜风拂过灯笼发出簌簌声,我盈盈勾唇,渲染铺开靡靡香气。
可我到底生涩,第一次触碰到男子肌理,指尖仿佛僵化为石。
或许是嫌我粗手笨脚,裴竹川面露不耐,抬手摘了飞仙髻上的发钗,随手一扔。
珠玉脆响争鸣,吓得我惊呼一声。
裴竹川几不可察地扯了扯唇角,略带温凉的手冷冷抚上我脸颊,眼神略有些慵懒,
“怎么,你怕了?”
四、
怕,这个字,令我恍惚出神。
爹娘惨死,阿妹年幼,我又怎敢懦弱退缩,轻言说怕?
我强压下心中惴惴,踮起脚尖顺势攀上了他的颈脖,唇上胭脂香甜,“若得裴郎怜惜,奴婢不怕。”
五六分的纠缠,却是十打十的勾人。
可我却听裴竹川陡然一声冷笑,“喔,是吗?”
原本没缚紧的薄纱被挑散了,略带薄茧的手指顺势而下,一下子探了进去。
裴竹川俯身,几乎贴在我的唇上,喃喃道:“绿腰,你叫绿腰。”
“果然生得一段软腰。”
我顿时头皮发紧,垂下如蝶翼扑簌的眼睫,身子骨有一瞬间僵硬。
裴竹川目光不轻不重地落在我的脸上,眼眸颜色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