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重复,于是他的面目也逐渐被这些字眼拉扯地,在她眼中狰狞到不再像是个人。
她不应该忘记那副盛气凌人、趾高气扬的面孔的。
穿戴整洁的下人们如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他,在他面前奴颜婢膝。他们是人,却更像是身后尾巴乱甩的狗。是给人豢养着的哈巴狗。
而转过脸来对着乞丐,就成了恶犬。
他们也狰狞着脸,龇牙咧嘴,他们的脸比她见过的最干净的馒头都要干净,可那拳头,那模样,比给不知道多少人踩了多少脚的烂菜叶还要脏。
乞丐本就瘦巴巴地只剩下皮包骨头,那些雨滴般落下的拳头却不带丝毫怜悯,一下下都扎实,像是直接打在骨头上……砰砰作响中混杂着碎裂似的声响。
谈容想到这儿,往事似乎也都历历在目了。
那些人,那些事,那些画面、声音,越过了这些年时光,都被想起来了。
早该被遗忘的恐惧再次升腾起来,伴随着怒火倾泻,浪打风吹,令她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就算不是糖葫芦,苹果、梨子、绿豆糕……什么都好,结果只会是一样。问题在于那个将人命分高低贵贱的罪魁祸首。在他看来,不过打死一个路边乞丐,与打死一只狗一只猫有何分别?没有任何分别。”
或许是因为这嗓音与师父的着实相似,偏偏又温柔至极,如山间凌凌清泉突然临头泼下,叫她陡然从无尽恐惧中抽身。
谈容似乎还没完全从这波余韵中抽身,看过去的眼神都有点呆愣。
“这是你该说的话?”他不也,看不起人吗?
“我与他们可不同。”识沂笑道,“性命无高低贵贱之分——不过都是一样的,蝼蚁。”
“……”
“但那件事确实不可能错在你,也不会是那乞丐,更不可能是连辩解都无法为自己言明的区区一颗山楂。”他浅笑着,“我说的,就是那二世子。”
谈容再过了好半晌才能从脑中一团乱麻中将方才听到的所有串到一块儿。
“你杀了他?”她并非指责,只是在疑问。但脸上也没有因听闻那人逝去而幸灾乐祸的情绪。
“不。”他却否认了,“我还不至于和只一捏就死的蝼蚁计较,何况……”
他手上不得闲,拈起一旁长得好好的一朵花来,指尖在花瓣上打着转儿,引着晶莹露珠滑落,打湿指尖,“我打听到他消息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这姿态,不像是现在在谈一条人命。
但他为何要找那人?报仇?连她自己都想不到要去寻仇……
他仿佛猜不到她现在会想什么,自顾自往下说,“该是他报应到了,你猜是怎么死的?十六岁时,倒在不知哪个女人肚皮上了。”
那么少说也该是十年以前的事了。
虽然对于怎么能倒在女人肚皮上一事她仍存疑——总不能是走路撞到人家肚皮上去了吧?铜墙铁皮,还是刀枪剑戟做的肚皮?
“暗杀?意外?”
她的疑惑是实打实的。
识沂愣了下,转瞬明白过来,她其实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笑声更是朗朗,“烟花柳巷,马上风啊——小小年纪便已淫掠成性,被情、欲、五石散掏空了身子,一次荒唐时,过去了就再没醒过来。”
“马上风”她是不懂的,但前后一搭上,怎么可能还不懂?
陡然臊红了脸,不知道是因为这不堪入耳的词句,还是因为自己没能第一时间听出来其中意思。
“你还不懂啊……”识沂恍然大悟一般的感慨落在耳中颇有点儿居高临下的意思。
谈容立刻反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