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看清楚有什么的黑暗中,看来越发寂寥萧瑟。也安静。
安静到不像话。
安静到让人不禁错觉,原来他的气性也不过如此。这是一只被拔了牙,断了甲的猛虎,虚有其表,而软弱至极。
可只有这林中对于生死存亡拥有与生俱来本能感知的自然万物才知,其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究竟藏着多令人心惊的……杀气。
低如沉睡万年巨龙方醒的吟鸣,隐隐盘绕而来,初闻好似错觉。
眼前万事万物不见变了模样,一如既往。但眨眼后,砂石颤抖,如受何物吸引一般,伴随着越发清晰的龙吟以越发明显的幅度震颤着离开了地面。
这些发生在他周身,宛若妖异之象。
识沂对着才露出些许模样来的月色,微掀开了眼皮,瞳中墨色漾开整个眼眶,铺展开了分明一览无遗却仿佛漫无边际的死气。
怵目惊心。
待再缓慢闭上眼去。
轰——
一声巨响,瞬息之间延展开方圆百里。
“怎么了怎么了?”
“地又动了不成?”
“什么声儿啊?”
“没动啊,不晃。”
“出什么事儿了?”
……
远处天阳都内,睡了的、没睡的,不少人探出窗来,就着这平地一声惊雷,后续还缀着连绵几声动静巨响,当即议论开了。
“当真令人大开眼界——”
有人还在街上走,有人在湖边吹晚风,不乏正有人亲眼得见那巍峨高山于顷刻间湮灭了踪迹,似灰飞烟灭。
为附庸风雅的扇子也忘了摇,好好一个书生忘了文雅,瞠目结舌。
人得活到什么岁数才能见着如此匪夷所思之事?
他们今日都见到了。
一座山,就这么消失在眼前。
沉寂寂夜空之中,衬着夜色还能看见如炊烟一般,蒙蒙飘渺着的一股尘土飞扬。
罪魁祸首识沂照旧老僧入定,脚下踩着的已没了地,也还是一动不动,浮于空中。阖眸如养神,任袅袅灰尘在身后、脚下,经久不散。
树木花草都化为乌有,遑论山上鸟兽虫鱼……似乎也都不在他考虑范围内。它们的生死,与他无关。
闻岓身处房内,还保持着那姿势未曾有变化,谈容离开了,她那举动留下的影响仍在,似是分外令他费解,乃至他这样从来人前扮演好了与身份相符好的模样的人……也忘了该怎样应对。
直至异象发生的这一瞬。
眼神突变,他转身,砰,窗打开了。
人不见了。
虽不见人出去,但也确实不在这儿了。
谈容没有回房,站在二楼走廊,望楼下热火朝天,却截然感受不到其中畅快。也在这时突然变了脸色。
是他。
他来了。
终于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