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洛芬德尔陷入了一个梦境。
作为精灵,他很少有睡得这样沉的时候,但现在他却无法从那梦境中脱身,或许是因为他还没有完全从战后的疲惫中恢复过来,再或者,也许是他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想这么快就醒过来。
格洛芬德尔并非胆怯懦弱之辈,也从不惧怕为贡多林而战乃至牺牲自己,不,死亡有什么可怕的呢?那只是一刹间的痛苦,而逝者留下的漫长的伤痛则由活下来的人背负着继续前进,默默等待着时间将它们消化干净的那一刻。
对格洛芬德尔来说,族人的鲜血和眼泪远比死亡的威胁更让他心情沉重。
而在蒙福之地罗瑞恩,他可以短暂地忘记那些事。
罗瑞恩花园鲜花常开不败,草木的清香与埃丝缇女神温柔的吟唱声朦胧地萦绕其中,找遍整个阿尔达,也不会有比这里更美丽舒适的地方了,格洛芬德尔深吸进一口气,几乎要陶醉在这片美景里了,他有多长时间没来过罗瑞恩了?自从他跟随图尔巩远渡中土——
他的大脑突然卡顿住了,在梦里人的思想总是很难完全受自己控制的。就在这时,罗瑞恩的主人、掌管梦境的维拉、曼督斯的兄弟伊尔牟像是从空气里钻出来似的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边。
“格洛芬德尔。”梦神唤他,“你怎么还在这里?审判马上要开始了。”
格洛芬德尔诧异不已:“什么审判?”
“自然是对亡魂的审判。”伊尔牟回答他,“你也是其中之一啊。”
格洛芬德尔用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我死了?”他难以置信地问道,“怎么会……”
格洛芬德尔的话音还没落下,那些他不愿意回想的画面突然再次在脑海里播放开来——被安格班残忍虐/杀的精灵人质,英勇战至最后一刻直到被炎魔的巨斧劈碎头颅的诺多至高王,数以千计再也看不到家乡死不瞑目的战士们……
这么说,他也是在这场战争中战死的了?
并没有意向中的遗憾或是愤懑,早在选择违抗维拉的命令离开阿门洲时,格洛芬德尔就做好了随时迎接死亡的准备,事实上,对于一个战士来说,在战场上战死或许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他正兀自沉思,抬头时却蓦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已站在了曼督斯空旷的殿堂内,审判者的面貌隐藏在黑色的兜帽下模糊不清,唯有庄严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地宣读着自他诞生以来的一桩桩功与过,无论大与小,公开或是隐秘,没有任何事能瞒过曼督斯的双眼。
“吾刚才所言,汝可有异议?”
格洛芬德尔沉默着摇摇头。
“汝一生虽难免犯错,但所幸在大是大非面前难得始终清醒,当初逃亡中洲也属无可奈何。纵览一生,功实大于过。”曼督斯顿了一顿,“吾问汝,汝渴望重生否?”
格洛芬德尔用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可以吗?”他问。
精灵即使在死后灵魂也依然与阿尔达相连,而且如果他们生前未曾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本人又有回去的意愿,那便很有可能得到重生的机会,大部分精灵都认为这是极幸运的事情,但也有少数精灵厌倦了世界,宁可在曼督斯的殿堂中待到时间的尽头。
“汝有选择的权利。”曼督斯回答他,“但须三思而行,纵使汝的灵魂经此净化,但本质却不会有所改变。汝前世的经历与记忆,将仍是汝的一部分。”
一说起前世,格洛芬德尔就不可抑制地想到了那场恶战,那些他好不容易通过罗瑞恩的安宁而暂时忘却的惨像,此时又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他眼前,随着他心中所想,曼督斯殿堂里的烟雾也不断翻滚弥漫,幻化成了刀剑、鲜血和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