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酒楼。 沈景疏坐在酒楼靠窗的位置,视线透过大开的窗子漫不经心般往下扫着。 似落在明月桥上,又似漫无目的地游弋。 管事的在旁边念着最近三州发生的大事——其实也不算上什么大事,在他沈景疏的治理之下,能有什么大事?最多也就是相邻岁州州主江天小动作不断。 沈景疏时不时淡淡应一声。 管事的见他没什么兴致,也不便多说,取了茶来,是上好的少咸山碧针茶,味道偏涩,是沈景疏最爱喝的茶。 沈景疏眯起桃花眼,吹了吹上面漂浮的茶沫,抿一小口后继续望着窗外。 管事的也不知他是触到了哪根神经,本来应该从重州回扶苏山的,却非要在此处多逗留几日,大清早的就跑到这酒楼来。 无可否认,沈景疏此人,看着懒散风流,实则最是难揣度心思。 喜来面上挂笑,烦心的时候也叫人瞧不出异样——即便是烦闷到极致,也还能跟人谈笑风生。 先家主和先家主夫人在时,管家的在沈景疏身边照料过不少时日,因此尚且能知晓个中心思。 但这次连管事都猜不出他的心思了。 若是烦家事,方才他禀告的时候,沈景疏又是毫不在意的;若是思念他故去的父母,也不该大清早的在这楼里坐着;若是不想去扶苏山,在重州散心……管事的不觉得这是沈景疏会干的事,他要不愿回扶苏山,大抵要张扬地乘着马车在十四州周游才好。 思来想去,管事忽然脑袋里冒出一个想法。 ——荒唐、实在荒唐,这怎么可能?放在别人身上他倒还信,可这是沈景疏啊,那个无数美人往身上靠的沈景疏。 很快便将这想法压下去了。 又过了一会,沈景疏看着看着,忽然起身:“我们走吧。” “诶,好嘞。”就在管事的走出不到两步,沈景疏又道,“慢着。” 嗓音低沉而哑。 玉璧似的明月桥上出现了一袭青色的身影,似雪的幂篱将其笼罩,窈窕纤瘦,步若生莲。 在朦朦晨雾中,她往弄梅堂走去。 流水连雾逐明月,明月桥上见青衫。 “啪。”茶盏摔落在地。 方才沈景疏饮完茶便没将它放稳,在桌沿摇摇欲坠,此刻他望向床外,手捏紧桌上垫着的绢布,顺带就将茶盏带落。 “是小的未曾注意,这就来清理。”管事的一面做事,一面迷惑地朝沈景疏看的方向望去,一样的明月桥,一样的人马,连对面的弄梅堂也没什么不同。 沈景疏终于回过神来,手中打开扇子,轻轻摇动着,桃花眼还是那般弯着,依旧是那个懒散的沈景疏。 “家主,您……” “没事了,我们走吧。” 说着步出厢房外,管事的一边收拾,只听门外的他自顾自一声哂笑:“有意思。” 什么有意思? 管事皱眉又朝窗外望去,依旧什么也没看到。 - 燕辞竹因着能在弄梅堂卖出画作,连夜画了几幅,又来到弄梅堂。 经过明月桥时,福至心灵的,只觉得有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重州偶有妖魔祸乱,自然也不算太平,她一个女子独自卖画作,不敢回头,待来到弄梅堂这规模不小的交易市场前时,她终于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