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给长桑笙的信,长桑婈从一个木盒里拿出精心养护的撒金纸,提笔写下:生死一瞬,无有来世。
长桑玥满意地看着她那一手字,漂亮工整,字字都是出自他的手把手教导,写了一年,他俩的字除了书法大师无人能分辨出。
长桑玥将手擦干净,为她整理好纸张,妥善装置,飞鸽传往帝都。
长桑笙看完长桑婈的书信是在夜晚批完昨日呈上来的奏折之后,他的房内已经只留下了陪了他十几年的老公公,他已经头发花白,可即便通宵也还坚守在他的身旁。这位老公公是个聪慧低调的老狐狸,同时还是父皇和长姐最后送给他的一份礼物。
俩人看着纸条化为灰烬,空气中还遗留着行军打仗时时常闻到的烟味。
“公公,让宗正寺拟旨,贬胡鸿程为庶人,永世不得回京;赐婚娇宜长公主和姜占。”
公公半眯着眼,提醒:“陛下,公主出嫁后的婚嫁和离一事当由太史和礼部共同处理。”
“朕知道,”长桑笙指着已经变成灰色的盆中纸,“这不,朕的姐姐都这么说了,朕也不想剩下来的这些亲人被群臣挟制。交给宗正寺处理,聪明的都知道这事儿朕要把它处理成家事不会出头干涉;若是真有臣子有意见,也是针对我的,不会让娇宜太过忧虑。”
“而且——确实是时候处理胡鸿程了。毕竟是服侍过朕的哥哥姐姐的。处理了胡鸿程,娇宜的婚事也就落了空,按照朝中如今的局势,日后免不得还是要与哪一位臣子联姻的,赐婚她与姜占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公公笑着应下:“有陛下这么一个兄弟,是诸位长公主的福分。”
长桑玥的目光自然地落在桌面上一个不起眼的貔貅摆件上,这摆件随处可见,工艺是最普通不过的市井手艺。
“只可惜,朕要让皇后失望了。”
长桑玥拿起貔貅,装进袖口的暗袋,起身:“走,去椒华殿。”
“陛下——”公公叫住他,长桑玥回头。
“外面有雨,加件衣服,要不皇后娘娘又要担心。”
长桑玥这才反应过来,一摸脑袋:“对对对,她就喜欢操心,和我长姐以前一样一唠叨起来就没完没了。”
公公和蔼地笑着,了然一切,他去屏风后将备好的衣服托盘拿来,上面以金线绣着张牙舞爪的真龙,目光炯炯。
长桑笙接到飞鸽传书的第三日,娇宜长公主府同时收到皇帝的圣旨和皇后的懿旨,皇后的懿旨上写“陛下龙心关切”。胡鸿程深深地看了一眼长桑娇宜,领了旨;长桑娇宜久久未接旨,她看着俯身跪地的男人,许久后才领下了皇后的懿旨,重重地叩谢皇恩。
皇帝给了三天时间,可胡鸿程只用了一天时间,其中半天都用了和女儿相处深谈。他迫不及待想要离开。
在长公主府门前,曾经风头无两的胡氏驸马一身旧日衣袍,两包布袋包袱,随身佩剑,久违的仪态工整。他对长桑娇宜如释重负地说:“就送到这吧,别再看了,省得日后还有一丝牵挂。”,话说完,连她的回答都没有听,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长桑娇宜欲言又止,一个抬眼回转中,将目光落在对面屋檐下一袭青紫色衣裳的男子身上,他身边牵着一匹白蹄乌。还有三刻就到正午时分,连时间都刚刚好。
中年男子的样子与当年青苔砾瓦下的少年郎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她望着自以为永无相伴之期的人泪水盈眶,逐渐模糊了视线。
“生死一瞬,无有来世;故当珍此刻,为所要奋不顾身。”
“这是长姐唯一能教你的立身之法。”
——
长桑娇宜跪在椒华殿的中央叩谢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