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料到,但孩子是诵观的。”
责初蹙眉,坐下说:“怎么不早与我说,昨日通电话听你声音都好,便叫我少了关心。”
孔由艾无意岔开话,抬头问,眼神机灵清澈,看起来状态比孔战儒知道的好得多:“是啊,忘记问你,钱的事解决了吗?”
“解决了。”责初点头,忽而气道,“你这会儿还管得上别人?快讲,怎么连我都瞒,真要和你大哥讲似的,翻天了?”
孔由艾为自己辩解说:“哪里有意瞒你,我也是昨日晚上难受,见了医生才晓得事情。”
责初无奈,摇头叹气,孔由艾却面有笑意,仿佛二人谈的不是一事。
“诵观知道了吗?”责初问。
孔由艾倒不屑,说:“已经讲分手,他知道了又怎样,讲不好怪我死缠烂打,羞辱我空口无凭,从此拿我当笑柄说给原配听。”
责初气得打她:“小姐,我真是听不懂你,一会儿一个样变得没道理,我算才有些懂你大哥,真是要翻了天,不能不管。”
孔由艾挺了挺肚子,仗着身份吓唬她:“这下你可别乱来,我有护身符。”
责初忍气,深呼吸两口,严肃与她说:“他是孩子父亲,当然得知晓,事情不能只你承担,别摇头晃脑的,认真些,你懂不懂我在说什么?”
“我知道你意思。”孔由艾晃了晃手臂说,“但我愿意一人承担,我想要这个孩子,是不是诵观的我不想,我只想这孩子是我的,是我私有,是我盼头,这是女人天性,男人生来不懂,更别说后天教会。”
责初一时沉默,回忆不免汹涌而来,叫她心中一阵绞痛。
孔由艾继续讲:“我大哥以为我这次跑来顶荆是来找诵观的,其实我压根儿没想,我知道他那些话,无非就是有辱门楣有伤风化,这孩子落他手上别想要活。家里虽然也自小溺爱我,但事情不同讲,他们也一定容不下这个孩子,所以我是逃难来的,无别的落脚处,只好先借老地方躲一躲,走投无路时还可找你投奔,你是我最大靠山,你需明白我。”
责初不知如何再讲,照孔由艾的性子,这结果倒也不难料,只是太突然,没给人一点准备,彷佛当下就仅能凭直觉做事,怪叫人难心安:“我自然是你后路,但你想清楚,这不是快意游戏,行差踏错或要连累无辜,你可真想明白?别当自己还是天真少女。”
“我想得很清楚。”孔由艾捣头,亦如多年前眉飞色舞地怂恿她离家读书,纵然心有重重事,也要时时讲风趣,仿佛这辈子只为活个毫无禁忌又始料未及的孩子气,“我脑子灵光,书读得顺利,德国硕士衔都得,如今帮人料理文字就可支取津贴,一看银码也还满意,养活个漂亮孩子不在话下,旁人只配讲我坏,不可嫌我蠢。”
讲出这话,实际哪里还需要什么靠山,哪怕行差踏错要入万劫不复,也处处都可再寻到斗志,脱胎换骨又去闯荡人间。责初这才惊觉,看似同病相怜,实则彼有我无。
责初抬手抚过她的鬓发,喜忧参半地笑了笑,孔由艾反而握住她,讲说:“你或许忘了,彼时我们一起上美索不达米亚文明史,你翻完书同我感叹,万不可对生命气馁。”
责初依旧笑,低头骛自沉思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时眼里已没有来时的茫然和慌乱,声音轻柔又厚实,不是动了怜悯之心,更不是理性薄弱使然:“我也想清楚,做你依靠早该表态,即使只是尊泥菩萨,也定助你渡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