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远默了一瞬,眼底的心疼在黑夜中肆无忌惮地蔓延,开口的那一瞬,他居然有些声哽:“这些……居然都是假话吗?”
乔书珞轻笑一声,在寂静的寒夜中听得格外清晰:“是啊,都是假话,因为这些都已经过去了。”
言出,顾怀远眼中的情绪越发复杂,一时不知该是欣慰还是心疼,沉默良久,他只是默默地收紧了环抱着乔书珞的双手。
乔书珞感受到他的动作,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将手覆在了他孔武有力的臂膀之上。
“真话呢?”
“真话啊。”乔书珞低声回应,似在将脑海中前十多年的回忆顺着时间拆散,一一追忆,“真话就是,很喜欢,一直都很喜欢,即使中间真的有一段暗无天光的日子。”
“为……”
“夫君想问为什么是吗?”
顾怀远还没问出声来,乔书珞就已经率先抢答。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就是喜欢吧,喜欢应该也不需要理由。”
她的声音很飘渺,让顾怀远险些以为这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境,可怀里的人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一切皆非幻梦。
这些话语都是乔书珞心里的真实想法,她以往只会将这一切都藏在心中,从不与外人提起,连她自己也未曾想到会在这样的境况下,说给这样一个人听。
虽说真实,但乔书珞还是保留了一些不曾说出口来。
喜欢确然不需要理由,但能让她坚持这么久的,是那串冬日中递来闪着晶莹的糖葫芦,是那支至今仍留存在首饰盒中的发簪,更是那双午夜梦回,执着多年后,再次出现的那双熟悉眼眸。
这一切,都是她在暗无天光的日子里坚守下去的理由,亦是她行至今日越挫越勇的勇气来源。
顾怀远深吸一口气,腊梅余香犹存。
他今夜似乎提及了一场错误的话题,但引出的乔书珞所说的这些话语,让他足够在深夜中震颤。
无言良久,沸腾的血液似乎也在窗外的飞雪下冷却,顾怀远终于低声开口:“时候不早了,睡吧。”
但他的手却紧紧地环抱着乔书珞,一夜都未曾松开。
*
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情,满京城换上银装,转瞬便真正入了冬季。
顾怀远上朝时顾及着乔书珞昨夜未休息安稳,便没将叫起来,还特意嘱咐了下人莫要打扰。
偌大的定北侯府寂然无声,只有偶尔树桠受不住积雪的重量,发出“吱呀”的枯朽之声。
乔书珞醒时已是天色大亮,昨夜与顾怀远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似乎缓和了不少夜里的忧虑,竟一觉睡到天明,虽然还是偶有梦境侵袭。
她立在廊下,抬手用指尖接住一片微小的晶花,过了一阵,在冰冷的指尖上,晶花缓缓融化,消失无踪。
乔书珞呼出一口气来,对一旁的画阑吩咐道:“待侯爷下朝后,记得提前让人同我说一声。”
画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寻常姑娘从不关心这些事情,都是侯爷下朝后特意来寻姑娘用膳,今日,怎么突然想起这桩事来了?
画阑疑惑归疑惑,还是恭敬地应下了。
定北侯府建造时特意费了心思,各处房间中都备有地龙,尤其是乔书珞常去的那几处屋子,地龙烧得尤其旺盛。
每到天寒时分,乔书珞总喜欢窝在房中,一边听窗外簌簌落雪,一边伏案读书练字。
今日亦不外如是。
还是那篇抄了不知多少遍的佛经,连一旁研磨的画阑都已经可以倒背如流了,乔书珞却还是百抄不厌。
乔书珞的字体不同于寻常姑娘家的娟秀小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