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豕看到那是一个长着一副标准英伦面孔的男孩,白色面庞棱角分明,高鼻梁,深眼窝,有着一头金黄色的帅气短发和一双迷人的蓝色眼睛。 “亚历山大,这是史蒂夫·郎,我的中国学生。他和你是一个专业的,以后,你多带带他。” 雷蒙教授双手张开扶着椅背,半坐半躺地笑看着他的得意门徒。郎豕不禁正了正身子,向这个英国师兄礼貌致意。 亚历山大不仅长得帅气,人也很好,在征得教授的同意之后,主动邀请郎豕坐到了他的钢琴凳上。 “以后,排练的时候你都可以坐在这里,看着我怎么弹。当然,你也随时可以坐到左边来,你来弹,我帮你看着,纠正一些我发现的问题。” 郎豕看着这个面相和蔼的师兄,心情甚是激动。要知道,这可是RCM的乐团,而眼前这个师兄竟然像自己的同学和朋友一样! “我知道,平时你们排练的时候我就坐在右边,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翻谱子。” 亚历山大又笑了:“哈哈,郎,你的双手可不是用来为我翻谱子的。我知道,你在钢琴方面也很厉害,只要你想,我们随时可以换位置,这样你才能得到更多的训练。” 郎豕心怀感激地点了点头,同时也感到些许的惭愧。 排练厅里响起了双簧管和提琴声部对音的声音,郎豕抬头,见雷蒙教授已经坐回了排练厅中央那把高凳上。他知道,接下来的排练要开始了。 以往,郎豕都是以演奏者的身份坐在钢琴前,而作为一个旁观者或者说观众,他还从没有在这个位置近距离观察过指挥和乐队。从三角钢琴上方看过去,只见雷蒙教授将手中的指挥棒轻轻一挥,引出了大提琴和中提琴声部悠扬的齐奏。 第二乐章是整个《c小调‘命运’交响曲》里最抒情的部分,那段旋律仿若是经过了与命运殊死搏斗之后的冷静、徘徊与反思。可演奏仅仅十个小节,长笛声部一句常见的承上启下的solo,竟听得郎豕心中一颤。 聆听过贝多芬《‘命运’交响曲》的人一定不会陌生,当经过了第一乐章的紧张和压抑,风雨终于平息,弦乐声部描摹出一片黎明前的氤氲,长笛那一句旋律宛若明亮的日出,穿透了层层云雾,将热情的光线投向天地。 可郎豕听到的还不止这些,当长笛的声音收敛渐弱,委婉下行,他好似还听出了少女的心事,欲言又止,渐渐释怀。亚历山大不会明白郎豕为何蹙着眉头,更想象不到此时此刻真的有一个少女,她意外地牵扰了郎豕的内心。 郎豕发现,他竟无法让自己的精神集中在乐团精湛的演奏技艺与乐曲的雄伟壮丽上。他的心思,竟在那如漫天烟花般辉煌的高潮之后,再次被一段清隽柔弱的长笛独奏牵动了。 那段如歌的旋律里,每一个颤音、每一句气口似乎都是鲜活的、温热的,就好似她正站在自己的面前深情地凝望、动情地倾诉…… 不,不……不该如此感性。 郎豕知道,他们应当彼此成就,而不是放任年少懵懂霸占了心智,让大好的青春浪费在未知的变数里,让最宝贵的感情败给最廉价的现实…… 尽管过程可能痛苦,但想一想未来吧!当两个为梦想而努力攀爬的人在顶峰相遇,他们会拥抱着感谢今天的自己所做出的决定。 而她,郎豕相信,在看到那封信的时候,也一定会坚持他们的约定! · 八千七百多公里以外,海荣市的落日正缓缓沉入海天线。 天边涌动着暗淡的云影,仿若一座座飘浮在空中的城市,承载着虚幻的悲欢。 小货车停在一家火锅店的门口,开着尾门,打着双闪。李爸去上厕所了,而查小逸正把最后一箱啤酒从货车上卸下来,弓着腰,一个人吃力地搬进火锅店。一咬牙,她将一整箱啤酒举起,重重地摞在由啤酒箱子堆出来的几乎和自己一样高的“小山”上。 自从回家以来,她没有一天休息过,不是帮着收拾鱼虾就是跟着李爸送货,沾满腥膻的双手被鱼刺划得伤痕累累,火辣辣地疼,腰也酸痛得像断了一样。想到此刻她那些艺大附中的同学们还在享受